唐宫离歌:兴泰宫奢华引流连,老臣进谏动圣心
那座兴泰宫,花了百万黄金,召集二十多万人夫,干了三个春秋才建成。则天皇帝下旨,说张氏兄弟督造有功,封张易之为镇国大将军,张昌宗为护国大将军,定在大足四年正月初一,起驾前往兴泰宫。
到了那天,车马挤满道路,旌旗遮天蔽日。则天皇帝坐着五凤黄舆,张易之、张昌宗在左右骑马护卫,一路鼓乐齐鸣。沿途亭阁里都设着妆台锦榻,皇帝每过一处,都要下车换衣服歇会儿,只有张氏兄弟陪在身边说笑解闷。这百里路程走走停停,足足花了五天才到万安山。
行宫门外早已人山人海,文武百官和宫嫔彩女挤在一起迎接圣驾。则天皇帝下车,只听“万岁”声像山崩海啸似的。她抬眼一看,只见青山环抱,中间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心里别提多满意了。百官簇拥着她进了寝宫,传旨让大家散去,只留张氏兄弟在宫里陪着。皇帝见御床铺得又香又软,卸下盛妆就倒了上去,自有易之、昌宗上前伺候。
则天皇帝在兴泰宫住得舒坦,尽情玩乐,一待就是三年,压根不想回宫。朝廷大事全交给太平、安乐、长宁三位公主处理。
这位女皇帝今年都七十六了,可天生肌肤雪白,身材丰腴,又特会打扮,看上去还像个中年美妇,精力更是旺盛得不像话。有张易之、张昌宗这俩铜筋铁骨的小伙子日夜伺候,依旧精神抖擞。在这离宫远离百官耳目,她更是毫无顾忌,带着张氏兄弟同起同卧。
张氏兄弟被皇帝关在宫里三年,一步没出过宫门,憋得够呛。则天皇帝就带着他俩去封嵩山,禅少室,册封山神为帝,山神配偶为后。嵩山上有棵大槲树,皇帝让人在树梢放只金鸡,封它为金鸡树,还在山脚下刻了石碑,命令地方官四季祭祀树神。又在嵩山下打猎,玩够了才回去。
不料当天夜里,则天皇帝在离宫做了个梦:一只白鹦鹉站在大殿上,突然一阵狂风把鹦鹉的两只翅膀都吹断了。醒来后她心里犯嘀咕,就把梦境告诉了易之、昌宗,可他俩也解不出吉凶。
巧的是,第二天丞相狄仁杰从长安赶来,奏请皇帝早点回宫。则天皇帝就把昨夜的梦告诉了他,问是什么预兆。狄仁杰回奏:“武是陛下的本姓,两翼代表陛下的两个儿子。如今陛下把两个儿子幽禁在外,就像狂风折断了鹦鹉的翅膀。恳请陛下下旨召回两位皇子,满足天下臣民的期望。”
当时则天皇帝因为自己年纪大了,心里正想立武承嗣、武三思为太子,振兴武家宗族。听狄仁杰这么说,就把这想法告诉了他。狄仁杰赶紧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太宗皇帝风里来雨里去,冒着刀光剑影打下天下,传给子孙后代;高宗皇帝把两个儿子托付给陛下,陛下现在却想把天下传给外姓,这恐怕太违背天意了吧?况且姑侄和母子相比,谁亲谁疏?陛下立儿子为太子,千秋万代后能在太庙里受祭祀;立侄子的话,自古以来就没有侄子当皇帝后,把姑姑供奉在太庙里的。希望陛下仔细想想。”
则天皇帝听到“没有侄子当皇帝后把姑姑供奉在太庙里”这句话,心里不禁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朕的家事,你就别管了!”狄仁杰大声回奏:“帝王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的事,哪件不是陛下的家事?况且君主和大臣本是一体,臣身为宰相,哪有能不管的事呢?”说着又连连磕头:“恳请陛下赶紧召回庐陵王,让母子团聚。”则天皇帝听了,低头沉思半晌,说:“你先退下吧,朕自有打算。”
唐宫风云:二张谋逆起波澜,众臣合力迎回庐陵王
则天皇帝退回寝室,想起昨夜那个断了翅膀的鹦鹉梦,又琢磨着狄丞相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便召张易之、张昌宗进宫商量。张易之一听说皇帝想把庐陵王接回来,立马慌了神——这庐陵王一回来,自己哪还有立足之地?当即拍着胸脯劝说:“陛下您早就把唐朝宗室得罪光了,可不能再立唐朝的后代,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则天皇帝一听,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召回庐陵王的事儿就又搁了下来。
可则天皇帝带着易之、昌宗在离宫里整天腻歪,昼夜不休,也不管寒暑,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渐渐扛不住,只好下旨回宫。刚回到京城,病情就一天比一天重。
这时有个叫吉顼的大臣,和张易之、张昌宗一起在控鹤监当差,偷偷劝张氏兄弟:“您二位现在虽然受宠,可天下人都盯着呢。如今陛下年纪大了,这宠爱怕是长不了,不立点大功,以后咋保全自己呀?”昌宗被他说得心里发毛,赶紧请教对策。吉顼说:“天下人还没忘了唐朝的恩德,您二位不如趁机劝陛下把庐陵王接回来。将来皇帝念着您二位迎立有功,不仅能免祸,还能长保富贵。”昌宗一听茅塞顿开,忙去找哥哥易之商量。
第二天兄弟俩一块儿进宫,正打算劝皇帝迎回庐陵王,谁知刚到宫门口,就被武三思带着一群校尉拦住了。张氏兄弟在宫里出入惯了,见武三思拦路,觉得特奇怪。一问才知道,皇帝身体不舒服,下旨要在宫门检查,谁都不许进。武三思平日里见了张氏兄弟,那叫一个卑躬屈膝,今天突然摆起谱来,这里面肯定有事。
易之、昌宗赶紧退回府里,召集了一群心腹商量。有个叫余日通的黄门侍郎,消息最灵通,他说:“有人给武三思出主意,让他出面迎回庐陵王,好为日后立功铺路。他听说主公您也有这想法,怕您抢了头功,就先下手把宫门占了,想隔断您和圣上的联系。”
易之、昌宗气得跳脚:“武三思这小狗!以前天天拜俺做干爹,捧唾壶、递便盆伺候着,是俺看他可怜,在圣上面前保举他,才有他今天的富贵。现在居然反过来咬主人!俺不杀这小子,誓不为人!他还不知道俺才是当今真正说了算的皇上呢!俺现在就不迎庐陵王,看谁能奈何得了俺?干脆反了算了!”他俩一喊反,众人也跟着起哄说反了。当下易之、昌宗就决定分兵两路,一路直扑宫门,一路把守外城。
可他俩正忙着调兵遣将,武三思也没闲着。则天皇帝病了这么久,想起狄仁杰以前的劝谏,觉得很有道理,再加上那个鹦鹉折翼的梦,心里疑神疑鬼的。她跟太平公主、上官昭容、安乐公主、长宁公主商量,意思是想把庐陵王接回京城。几位公主都有骨肉之情,也盼着庐陵王回来,只是不敢直说。恰巧这时候武三思进宫,也主张迎回庐陵王。
则天皇帝被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动了心,下旨召庐陵王和韦妃回京城侍疾。武三思得了圣旨,赶紧出宫,跟丞相狄仁杰、张柬之、崔玄暐一班大臣商量。正说着呢,突然有人来报,说张易之、昌宗密谋起事。狄仁杰向来和羽林将军李多祚等武将交好,当即写了密信,连夜派人送出京城求救;另一边,武三思亲自赶往房州,去接庐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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