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马婆瞧见的山神模样,跟玄宗皇帝看到的分毫不差。玄宗就让阿马婆传旨,叫山神回宫去,说也奇了,那山神还真就没影了。皇帝进了庙,又瞅见山神挂着剑,趴在大殿东南边的一棵大柏树上。他又喊来阿马婆问,阿马婆说的样子,也跟自己瞧见的一模一样。皇帝赶紧对着山神行了礼,下旨封阿马婆为圣姑,封山神为金天王。
玄宗还亲自给山神写了篇碑文,立在华山脚下。那石碑高得吓人,有五十多尺,宽一丈,厚四五尺,堪称天下第一大碑。碑的背面刻着当时跟着天子来的王公大臣们的官名,做得又气派又精巧,那会儿再没哪个石碑能比得上。
这时候还有个神医叫周广,他看病不用把脉问诊,就看人家的脸色、听人家说话笑谈,就能知道对方病得多重,把病情说得清清楚楚。听说以前有个神医纪明隐住在山里,周广进山拜他为师,把他的本事全学到手了。
玄宗听说周广的名声,把他召进宫里。宫里宫女谁不舒服了,都叫到院子里让周广瞧瞧。有个宫女得了怪病,每到傍晚就又唱又笑又哭,跟疯了似的,还像是被鬼怪缠上了。最奇的是,她发病的时候,俩脚压根沾不了地。周广瞅了一眼就说,这姑娘肯定是吃饱了之后猛地使劲,摔在地上才得的这病。
那宫女自己说,前些天太华公主过生日,宫里连办了三天歌舞宴,她是领唱的,怕嗓子不好听惹公主不高兴,就偷偷吃了好多炖蹄子。那蹄子太香了,不知不觉就吃撑了,突然被喊去当筵唱了好几首歌。唱完就觉得胸口闷热,想去院子里凉快凉快,又犯了孩子气,从台阶上蹦下来,啪地摔在地上,当时就晕过去了。醒了之后就得了这疯病,俩脚也挨不了地了。周广给她开了一副药,吃了就好,玄宗看得直咋舌。
还有个太监,从交趾出差回来,在皇帝面前磕头行礼。周广在旁边一看,就上奏说:这人肚子里有蛟龙,明天要生个小龙出来,不过他也活不成了!玄宗听了吓一跳,问那太监:你身子不舒服吗?太监回话说:我出差骑马过大庾岭的时候,天特别热,觉得累得慌,渴得要命,就下马在路边喝了点野水,之后肚子里就长了个硬块,硬得像石头。
周广说:那是龙胎啊!赶紧开方子,让他用雄黄硝石煮水喝。太监喝完立马吐出个东西,才几寸长,手指头那么粗,仔细一看,头啊角啊都长全了。把这玩意儿扔水里,噌地就长到好几尺长,脑袋都探到盆外面了。周广赶紧拿苦酒浇它,又缩回到原来那么小,僵硬着死了。那太监吐完龙,肚子里的硬块也没了。
玄宗打心眼儿里佩服周广,要封他官,周广坚决推辞,回吴中老家去了。玄宗又下旨,让地方官寻访有特殊本事的人,送到京城来。
京兆尹推荐了李家三兄弟,说他们特会歌舞:李龟年、李鹤年擅长唱歌,李彭年擅长跳舞。皇帝把他们召进宫,李龟年随口一唱,就能让皇帝跟着他的歌声忽悲忽喜——一会儿觉得心里揪得慌,一会儿又乐得眉飞色舞,根本控制不住。李彭年跳的彩风舞,转得那叫一个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玄宗高兴坏了,不管去哪儿都带着李家兄弟。又挑了几百个宫女,教她们唱歌跳舞。李龟年编了首《渭州曲》,教宫女们一起唱,娇滴滴的,好听极了。皇帝美得不行,老赏金银绸缎给李龟年。
李龟年在京城盖了超大的宅子,房子多得起如云,富得能跟王公贵族比。光在通远里的一处宅子就占地十里,还用沉香木盖了个大堂,能坐下上千个客人,别的人家谁也比不过。
可惜后来李龟年流落到江南,穷得叮当响。见有人家办喜事请客,就上前唱几首当年的曲子,在座的人一听,都捂着嘴哭,宴席都办不下去了。杜甫还给他写过诗: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李龟年以前的宅子后来被裴晋公买去了,里面有个绿野堂,盖得特别雅致。李龟年风光的时候,常在这堂里请客,朝廷里的公侯们,都抢着跟他结交呢。
自从得了李家兄弟,玄宗就像找到了乐子的孩子,动不动就往五凤楼下跑,召集大臣们在那儿开派对,歌舞表演从天黑嗨到天亮,热闹得不行。他还下了道圣旨,让三百里内的州县官,都把本地百姓教成歌舞达人,送到五凤楼下来助助兴。玄宗会亲自去看,哪个地方的表演好就赏,不好就罚,搞得地方官们一个个卯足了劲琢磨。
各地官员见皇帝这么爱歌舞,都争先恐后地把排练好的声乐节目往京城送。有个河南郡守,整了个大场面——让几百个乐工坐在车上表演,乐工们穿的全是绫罗绸缎,闪瞎人眼。还让士兵们披着虎豹犀象的皮,趴在车厢里,音乐一响,这些“野兽”就跳出来又蹦又跳,还模仿真兽打架撕咬的样子,看得大臣们眼睛都直了。
还有个叫元鲁山的,献上几十个乐工,手拉手唱《于蒍之歌》,那调子怪里怪气的,玄宗听了笑得直不起腰。每次赐宴,皇帝都会亲自登上勤政楼,金吾军士穿着黄盒锁甲,在楼下排开仪仗,太常寺的人奏起音乐,卫尉官搭起帐幕,让各位将领和部落首领在庭院里吃饭。教坊司更是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拿了出来,山车楼船、爬竿走索、抛丸舞剑、角抵相扑、戏马斗鸡,热闹得像过年。
更绝的是,几百个宫女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头珠翠,身穿锦绣,从绣幕里一涌而出,敲着雷鼓表演《破阵乐》《太平乐》《上元乐》。还把大象、犀牛引进场,这些大家伙竟然能跟着节奏拜舞,一举一动都踩在点上,玄宗看得眉开眼笑,高兴得合不拢嘴。
当时,马厩的官员还训练了四百匹舞马,分左右两队,进退跳跃都有章法,还编了名号,叫什么“某家宠”“某家骄”。塞外也进贡了会跳舞的马,玄宗让人把它们和本地舞马一起训练,练出来的效果那叫一个妙。这些马身上披着彩绣,戴着金银饰品,鬃毛上还缀着珠玉,表演的曲子叫《倾杯乐》。几十匹马一起上场,甩着鬃毛,竖着尾巴,跑跳腾挪都和着音乐的节拍。有时候还搭起三层板床,马踩着板床往上跳,在上面转得像飞一样。还有让壮士举着一张榻,马在榻上跳舞的,旁边站着几个乐工,都穿着淡黄色的绡衫,系着文玉带,全是选出来的年轻帅哥。每年过中秋节,这些舞马就会在勤政楼下表演,君臣看着乐呵得不行。
正开心呢,突然有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武惠妃撞见鬼了,发疯了,病得特别重,请万岁爷赶紧回宫!”玄宗那时候正宠着惠妃,一听这话,赶紧丢下酒杯,急匆匆下楼往宫里赶。到了宫里一看,武惠妃衣裙乱七八糟,嘴歪眼斜的,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嘴角还淌着白沫,叫唤的声音越来越低。玄宗心里疼得不行,过去把惠妃抱在怀里,不停地问她怎么了。只见惠妃伸手往空中指着,嘴里喊着:“太子瑛、鄂王和光王三个人,都来要我的命啊,万岁爷快救救我!”
想当初,玄宗宠爱赵丽妃的时候,早就把武惠妃忘到脑后了。没过多久,赵丽妃生了个皇子叫李瑛,玄宗为了讨丽妃开心,就立李瑛为皇太子。这太子瑛天生聪明正直,从小就进国学读书,玄宗让右散骑常侍褚无量教他经学,还选了太常少卿薛绦的女儿做太子妃。因为宠爱丽妃,玄宗也特别疼太子,经常把太子瑛召进宫里,父子俩一起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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