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站在古风社活动室门口时,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余温。
视频里反复播放的残碑“凤鸣”二字,与社团海报上“寻凤栖梧桐,鸣盛世长歌”的墨字重叠成影。
她深吸一口气,敲门声轻得像片落在银杏叶上的雪。
“请进!”里头传来清越的女声。
推开门,只见墨清正蹲在地上整理团扇,竹篾骨架在她膝头堆成小山,发尾沾着几点金粉,像缀了星子。
听见动静抬头时,她眼睛亮得像被擦过的琉璃:“是那天问招新的同学?快进来,别踩了我刚晒的宋锦。”
林晚照避开地上铺开的织锦,在矮凳上坐定。
活动室里飘着艾草与沉水香混着的气息,她摸了摸腕间的银镯——这是前世苏晚从不离身的旧物,此刻正随着心跳轻撞桌沿。
“我想和社团合作办个文化节。”她声线温软,尾音带了丝不确定,“主题叫‘凤鸣千年’,还原古代某个重要场景。”
墨清的手顿在半空,团扇上的芍药花瓣被她捏出褶皱:“凤鸣?”她突然直起腰,袖口滑下露出腕间的青玉串珠,“我上个月在古籍社抄《镇北志》,里头记着‘凤鸣台’是前朝镇国将军萧昭的演武台,后来毁于战火。你说的……是这个?”
林晚照的呼吸几乎停滞。
前世她曾在萧昭的旧书里见过残卷,没想到这个细节会从一个大学生口中说出。
她垂下眼,指尖轻轻抚过桌面的团扇骨:“我想还原凤鸣台的主殿布置。朱红立柱,金丝绣凤的锦帘,还有……”她喉间发紧,“一套古代战甲,和一枚刻着龙纹的玉佩。”
“战甲?玉佩?”墨清的瞳孔微微收缩,忽然笑出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泛黄的图册,“巧了!我爷爷是故宫修复师,上个月刚给我寄了套明代将军甲的复刻图,还有块从民间收的古玉拓本——”她翻到某一页,推到林晚照面前,“你看这龙纹,是不是和你说的像?”
林晚照低头,拓本上的龙纹盘旋如活物,与她前世在萧昭腰间见过的玉佩分毫不差。
她喉咙发哽,伸手时才发现指尖在发抖:“能拜托你……帮我找实物吗?”
“当然!”墨清的手覆上来,温度热得烫人,“我明天就联系爷爷的学生,战甲可以借故宫的复刻品,玉佩的话……”她忽然压低声音,“我知道有个藏家手里有块明代龙纹玉,说是从凤鸣台遗址出土的,我去谈谈。”
林晚照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心里的弦慢慢绷紧。
前世萧昭战死时,玉佩碎在凤鸣台的火里,可今生——她抬眼看向窗外摇晃的银杏叶,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有些碎片,该重新拼起来了。
顾昭明是在给游戏建模时睡着的。
电脑屏幕还亮着,未完成的古风场景里,烽火台的轮廓在蓝光里忽明忽暗。
他趴在键盘上,睫毛沾着薄汗,再睁眼时,已站在焦土漫天的高台上。
“将军!”
沙哑的呼喊穿透浓烟,他转身,看见红衣女子逆着火光跑来。
她发间的金步摇撞得叮当响,裙裾扫过满地箭簇,手里捧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萧昭!”她扑进他怀里,眼泪渗进铠甲的缝隙,“我带了军医,你撑住——”
“苏晚。”他脱口而出,声音陌生又熟悉。
前世的记忆像被撕开的茧,血与火的气味涌进鼻腔,“我没事。”他低头吻她发顶,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银镯,“等打完这仗,我们去江南看桃花。”
“若有一日你不记得我……”她突然仰起脸,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坚定,“我就让你重新认识。”
顾昭明猛地惊醒,额角的汗湿了额发。
电脑屏幕的蓝光里,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正按在键盘上,而键盘缝隙里,躺着半块从老家旧箱底翻出的玉佩残片——那是他十岁时在祖宅地窖捡的,母亲说可能是传家宝。
他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林晚照发来的视频截图:残碑上的“凤鸣”二字。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他忽然想起昨天路过活动室时,听见林晚照和墨清说话的片段:“还原凤鸣台……战甲……龙纹玉佩。”
“原来是这样。”他轻声说,指尖抚过手机屏保——那是他和林晚照在图书馆的合照,她低头看书,发梢扫过他手背,“你早就知道。”
文化节当天,展厅里飘着沉水香的气息。
林晚照站在“凤鸣千年”展区入口,望着朱红色的木台在暖光下泛着蜜色,金丝绣凤的锦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后方挂着的玄色战甲。
那战甲肩甲刻着云纹,护心镜擦得发亮,正中央摆着的檀木盒里,龙纹玉佩泛着温润的光。
“晚照!”墨清从后台跑过来,发间别了朵绒花,“顾学长来了!”
林晚照转身,看见顾昭明站在展厅门口。
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可眼神却像换了个人——深沉如古潭,又亮得惊人。
顾昭明一步一步走近。
锦帘的阴影落在他脸上,他望着玄色战甲,喉结动了动。
护心镜里映出他的脸,与记忆里那身染血的铠甲重叠。
他听见金戈铁马的轰鸣,看见苏晚举着半块玉佩向他跑来,听见自己说:“等打完这仗,我们去江南看桃花。”
“叮——”
檀木盒的盒盖被他轻轻推开。
龙纹玉佩躺在丝绒上,与他口袋里的残片严丝合缝。
记忆的潮水轰然漫过头顶,他想起自己是萧昭,是镇国将军,是苏晚的……
“晚照。”他转身,声音哑得像被火烤过的琴弦。
林晚照站在五步外,腕间的银镯闪着微光,与前世那只分毫不差。
他单膝跪地,玄色战甲的影子笼罩住两人交叠的脚尖,“这一生,我依旧为你而战。”
掌声如雷。
周围的同学举着手机拍照,墨清在后台捂嘴尖叫。
林晚照望着他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想起前世他战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阿晚,别回头。”此刻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起来吧,将军。”
顾昭明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时,余光瞥见人群后方一道阴影闪过。
江辰站在柱子后面,脸色白得像张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
“计划提前,必须尽快控制顾昭明。”江辰对着电话压低声音,喉结上下滚动,“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展厅里的喧哗声突然遥远。
顾昭明握紧玉佩,残片与完整玉佩碰撞出清脆的响。
他低头看向林晚照,她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像前世城楼上未熄的烽火。
“我记得了……”他轻声说,声音被掌声淹没,“可他们也来了。”
林晚照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收紧。
她望着江辰离去的背影,闻到空气里浮动的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安子然诊疗室里香薰的味道。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落在龙纹玉佩上。
顾昭明轻轻拂开,目光扫过展厅角落的监控摄像头。
那镜头微微偏转,像被人调整过角度。
今晚,会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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