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直播结束的提示音在周莉的办公室里炸响时，她正盯着手机屏幕上林深的新动态——“明晚八点，星语文化直播间，等周总亲自来说说‘剧本’”。
檀木桌上，镇纸被她捏得发烫，指节泛白如骨，仿佛要将那沉甸甸的黑檀压碎在掌心。
冷汗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带着一丝铁锈味的腥气。
“咔”。
镇纸裂开的细微声响与手机新邮件的提示音混杂在一起，像一根针扎进耳膜。
周莉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滞。
匿名邮箱里的两张截图静静躺在屏幕中央：第一张是她在MCN后台操控“林深买热搜”话题的水军订单，每一行IP地址都像烧红的烙铁；第二张是她弟弟周凯在澳门赌场的流水单，金额触目惊心，最底下还附着一条语音。
她颤抖着点开，电流杂音过后是林深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如冰锥刺入脑海：“周总，你丈夫最近是不是总问‘凯凯怎么又住院了’？”声音落下那一刻，办公室的水晶灯突然变得刺眼，光晕在她眼前炸成一片白雾，耳边嗡鸣不止。
她猛地站起身，真皮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尖啸，像野兽临死前的哀嚎。
她抓起内线电话，喉咙像卡着碎玻璃一样，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通知公关部、法务部、直播组，十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转身时，她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迅速晕开，黏稠如血，散发出苦涩焦香的气息，像一块洗不掉的污渍，也像她此刻无法抹去的恐惧。
同一时刻，在海城传媒大厦十六层的剪辑室里，林深正盯着电脑屏幕上阿梅（阿May）的微表情曲线。
房间幽暗，只有几台显示器泛着冷蓝的光，空调低鸣如呼吸。
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微表情分析Lv2熟练度 100%，解锁【情绪波动预判】功能——可通过目标表情、肢体动作预判其接下来30秒的情绪走向。”声音像从水底传来，清晰却遥远。
他屈指敲了敲键盘，画面切换到阿梅说“亲眼看到苏晚晴递纸条”时的慢放。
左眉抬起0.5秒，鼻翼轻微翕动，这些数据在他眼里突然有了新的脉络——她下眼睑的肌肉在抽搐前0.2秒，其实已经流露出恐惧。
林深指尖轻颤，脑海中闪过阿梅弟弟被控制的画面，胸口一阵闷痛。
他闭了闭眼，喉头滚动：如果她不配合，下一秒可能就是一场直播翻车，甚至牵连更多人。
但他必须赌——赌她的良知未泯，赌她愿意为真相冒一次险。
“下一步……”林深扯松领带，后颈抵着转椅靠背，皮革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望着屏幕中阿梅躲闪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得让她主动开口。”
次日晚上八点，星语文化直播间的补光灯准时亮起，暖白光洒在地面，映出林深笔直的身影。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倚着证物桌，而是直挺挺地站在镜头中央，影子被拉得修长而孤寂。
他低头盯着地面，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关于赵琳案，我确实……用了些非常规手段。”
弹幕瞬间被“林神认输了？”“剧本实锤”刷屏，甚至有几个红色的“取关”提示在屏幕角落炸开，像血滴溅落。
监控室里，苏晚晴正抱着直播数据本做记录，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粗糙的纹理。
听到这话，她手指一松，本子“啪”的一声砸在桌上，震得笔滚落一地。
她盯着屏幕里林深低垂的眉眼，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三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撕下周莉的面具，怎么突然认怂了？
空气仿佛凝固，她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耳机里传来的观众喧哗。
“不，不对。”她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沈清歌刚要阻拦，她已经拽开监控室的门，踩着细高跟冲进直播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战鼓。
“你疯了吗？”苏晚晴夺过林深手里的麦克风，指甲几乎掐进他的手背，指尖传来他皮肤的温热与微微的颤抖。
她逼近一步，睫毛上挂着水光，在强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林深抬头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有隐忍，有抱歉，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狠戾。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抽回手，指腹擦过她发红的眼尾，那一瞬间的触感柔软又灼人，像火苗掠过心尖。
“苏晚晴！”导播阿杰的声音从提词器后面传来，“直播还在拍！”
苏晚晴这才反应过来，镜头还亮着。
她看着弹幕里“泼妇”“蹭热度”的谩骂，喉咙泛起酸意，舌尖尝到一丝咸涩——那是眼泪滑入口中的味道。
她把麦克风重重地摔在桌上，金属撞击声在直播间里回荡，震得话筒嗡鸣不止。
转身时，她听见林深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可那声音被观众的嘘声淹没了，像沉入深海的一颗石子。
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苏晚晴蜷缩成一团。
铁质台阶冰凉刺骨，透过薄裙渗入皮肤。
她抱着膝盖，眼泪砸在白色裙摆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圈，布料吸水后变得沉重，贴在腿上，凉意直透骨髓。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十几次，她都没接——是林深的，是沈清歌的，是顾小棠的。
每一次震动都像在叩击她的心门，但她不想回应。
最后一次震动时，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林深发来的视频链接。
她吸了吸鼻子点开，画面里是直播后台的监控录像。
林深在她摔麦后立刻转向阿杰，声音冷静得像换了个人：“把阿梅的证词剪辑成下期预告，标题用《被威胁的证人》。”画外音是他对着镜头外说的：“她走了也好，这样我才能演得更真。”
苏晚晴愣住了。
她盯着视频里林深微勾的嘴角，那是他每次设局时才会有的表情——冷静、精准、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算计。
眼泪还挂在脸上，她却突然笑了，又气又甜地捶了下台阶，掌心传来钝痛，却让她感到真实。
原来他早就算好了，用“认怂”当饵，引周莉放松警惕。
深夜十一点，空荡的直播间里只亮着一盏补光灯，光晕如孤岛。
林深坐在转椅上，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团队协作值下降至75%，建议使用【心理抗压训练】道具（800积分）。”他晃了晃鼠标，关掉系统界面，手机屏幕亮起——是沈清歌的消息：“周凯的赌博账本已加密传输，需要时随时调阅。”
他快速回复了个“谢”，又点开阿梅的私信对话框。
对话框最上面是阿梅半小时前发来的：“我说的都是假的……但我不能公开作证，我弟在他们手上。”林深输入一段加密音频，发送前停顿了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脑海中闪过阿梅颤抖的声音和她弟弟的照片。
他闭了闭眼，补了句：“明天直播，我会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剩下的，交给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节奏如同心跳。
林深望着直播间墙上“深瞳·证据”的铭牌，金属边框映着微光，低声道：“你以为我在认错？不，我是在设局。”
同一时间，周莉的办公室里，碎纸机的轰鸣盖过了窗外的雨声，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在咀嚼秘密。
她把手机里所有和周凯相关的聊天记录都塞进碎纸机，碎纸片像雪片似的落在脚边，带着淡淡的油墨味。
她没注意到，几百米外的林氏双生花工作室里，林初雪正盯着电脑屏幕轻笑——周莉的IP地址，早就被她锁定了。
雨停时，天已经蒙蒙亮。
晨雾弥漫，玻璃窗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苏晚晴站在直播间门口，头发还带着浴室的湿气，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肩头，凉意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捏了捏掌心的录音笔，金属外壳已被体温焐热，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林深正低头调试直播设备，听见动静抬头，就见她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眼睛亮得像星子：“林深。”
“嗯？”
“这次直播……让我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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