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映照着正午的阳光，晃得林深眯起了眼睛，光斑在他瞳孔边缘跳跃，像一层浮动的金箔。
热浪从地砖上蒸腾而起，灼得皮鞋底发软，他下意识绷紧脚弓，鞋跟与防滑地砖摩擦出极轻的“沙”声，如同砂纸刮过神经。
他捏着伪造的面试单站在寰宇科技大厦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工牌备份卡——李薇的工号A0733在金属表面压出了浅痕，就像一道尚未愈合的旧伤。
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渗入血脉，带着某种锈蚀般的滞涩感。
“先生，面试请走侧门。”前台小姐的声音清脆，却像玻璃珠滚落大理石地面，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深抬起头笑了笑，喉结在领结下滚动——这是他每次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此刻却被完美伪装成了应聘者的局促不安。
领带丝织的纹理磨着脖颈，像一条缓慢收紧的绞索。
他跟着引导员穿过开放式办公区，空调冷风扫过手臂，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鞋底在防滑地砖上发出极轻的声响，这是在测试地面材质是否会影响痕迹采集。
远处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低语交谈汇成一片模糊的白噪音，唯有他自己的脚步，像被放大了十倍，在耳道里回荡。
“李薇原来的工位在靠窗第三排。”系统的视网膜投影突然跳出了坐标，林深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借整理袖口的动作弯下腰，指尖掠过隔板边缘——那里有一道半厘米长的划痕，和他昨夜用现场还原投影仪模拟的李薇坠楼前挣扎时抓出的痕迹分毫不差。
塑料边缘的毛刺扎进指腹，留下细微的刺痛，像某种沉默的证词。
“需要参观茶水间吗？”引导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深直起身，目光扫过工位的键盘，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他启动了【痕迹强化Lv2】，视野里的光线突然变得锐利起来，键盘缝隙间一粒米大小的褐色斑点骤然清晰——那不是咖啡渍，而是凝固的血。
血渍边缘微微卷起，像干涸的湖床裂纹，散发着极淡的铁锈味，混在空气里的消毒水气息中，几乎难以察觉。
“不用了，我对办公环境很满意。”林深扯了扯领带，转身时指尖快速掠过键盘，将那粒血渍粘在了预先准备好的医用胶布上。
胶布剥离时发出“啪”的轻响，像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像擂在鼓面上的拳头——十年前母亲案发现场的监控噪点，此刻正和这粒血渍在他的脑海里重叠。
耳膜后方传来低频的嗡鸣，仿佛有电流在颅骨内爬行。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顾小棠的消息：“试剂检测完成，DNA与李薇体检报告不符。”林深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喉间泛起一股金属味，像是咬破了舌尖。
他走进消防通道，背贴着冰凉的防火门，铁皮的寒意透过衬衫渗入脊背，激起一阵战栗。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检测结果——“送检样本被替换”几个字像一把刀，划开了他刻意维持的冷静。
“他们连死人的体检单都敢改。”他低声呢喃，声音里裹着冰碴，呼出的白气在铁门上凝成一小片水雾。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顾小棠的视频邀请，姑娘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层灰，发梢还翘着熬夜留下的呆毛：“哥，云盘破解了！有个隐藏文件夹叫‘证据备份’……”
林深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点开传输过来的录音文件，第一声是李薇带着哭腔的质问：“赵总监，我有他摸我大腿的监控截图！”对面是赵婉婷冷静的女声：“证据不足，建议低调处理。”林深的指节捏得发白——他听出赵婉婷说话时尾音轻微上挑，那是她每次压制真实情绪的习惯，像刀尖在玻璃上轻轻划过。
第二段录音里，财务的声音带着歉意：“李姐，您的年终奖被冻结了，说是绩效不达标……”第三段最让他血液凝固。
李薇的声音带着颤音，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应该是在天台：“如果我死了，记得查我电脑回收站……别让他们说我是疯子。”风声尖锐，像无数细针扎进耳膜，林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检测到高浓度执念共振，【冤魂共鸣】轻微激活。”林深闭眼的瞬间，眼前闪过母亲的脸——她站在医院档案室门口，手里攥着一份泛黄的签字文件，嘴唇动了动，却被风声撕成了碎片。
纸页的窸窣声、远处脚步的回响，全都扭曲成一片混沌。
“开直播。”他对着空气说，喉结在阴影里上下滚动。
直播间的环形灯电流声突然变尖，像指甲刮过麦克风线，他后颈的汗毛先于视线竖了起来——下一秒，环形灯开始不规则地明灭，像一只机械瞳孔在频繁眨动。每一次亮起，林深的视野就被灼出残影；每一次熄灭，黑暗便漫过脚背，他余光瞥见弹幕里“血渍是伪造的”的质疑，恰在此时灯光复亮，他举着密封袋的手稳了稳，像在和自己的犹豫较劲。
他举起密封袋里的血渍样本：“这是李薇原工位键盘缝隙的血迹，经检测属于她本人，但公司存档的体检报告DNA完全不符——有人，换了死人的血。”
灯光骤然频闪，三下急促的白光如电击般贯穿他的视网膜。黑暗吞噬视野的刹那，李薇在天台的声音突然清晰：“别让他们说我是疯子”——等灯光再亮，弹幕已在闪烁中扭曲成乱码。他咬住后槽牙，试图稳住声音，却发现自己的语调开始与灯闪错位——光亮时他沉默，黑暗时他开口，仿佛在替李薇补完那句没说完的话。
镜头切到比对图时，他看见监控画面里赵婉婷的身影。
那女人正端着咖啡往直播间走，高跟鞋叩在地面的声音像敲在他神经上，每一步都与灯光的频闪重合，哒——闪，哒——闪，哒——闪。每一次闪光都让赵婉婷的身影在监控里多清晰一分，而她的鞋跟声像在撕日历，他突然想起李薇录音里的风声——原来死亡的倒计时，有时是用脚步声算的。
林深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启动【微表情分析Lv2】——赵婉婷右眼睑每0.3秒抽动一次，喉结在“情绪化指控不能代替调查”的尾音处滚动了两次。
“赵总监说谎时，喉结会动两次。”林深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精准扎进了赵婉婷的神经。
就在此刻，灯光开始高频震颤，不再是规律的明灭，而是痉挛式的抽搐，像电流短路。【微表情分析】过载的电流声混着灯光频闪，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乱跳——他眼前开始叠影：李薇键盘的血渍、母亲签字的文件边缘、陆远刻在墙上的血字，在亮暗交错里拼成残缺的圆，每一次闪烁都带着电流的麻感，顺着直播架爬进他攥着桌沿的指尖，和指腹下胶布粘住的血渍形成刺痛的共振。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有根针在往脑仁里钻，每一次跳动都与灯闪同步，刺——痛，刺——痛，刺——痛，像有人在脑壳里拼拼图。
林深撑着桌子逼近镜头，声音带着破音：“告诉我，签字的人……是不是还有别人？”
“我不是坏人！”赵婉婷突然尖叫，眼泪混着睫毛膏糊在脸上，声音嘶哑，“我只是不敢反抗……他们说不照做就把我女儿的病历卖给媒体……”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抬头时眼底闪过孤注一掷的光，“你母亲当年……也在这栋楼签过字！她不是偷药，是被叫来核对报废单的——可那晚，药已经被换了！”
灯光猛然定格在最亮一帧，强光把赵婉婷的脸照得惨白，却让林深看见她身后的玻璃幕墙映出另一张脸——是母亲攥着报废单的侧影，签字的钢笔尖在光里闪了一下，随即骤灭——世界陷入全黑。
林深的瞳孔骤缩。
他听见自己太阳穴里的血管崩裂声，眼前的画面突然像被揉皱的报纸，赵婉婷的脸、直播间的灯光、弹幕的滚动都成了模糊的色块。空气中残留的咖啡香、汗味、电子设备的臭氧味全都扭曲成一股腐朽的气息。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直播架上，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声响，像警报拉响。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塞满了棉花，“我是谁？”
弹幕瞬间炸成白色的海洋。
沈清歌冲进直播间时，正看见林深扶着桌沿摇晃，瞳孔涣散得像被风吹乱的湖水。
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林深！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林深抬头看着她，眼神像迷路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只说出两个字：“真相……”
意识像坠入迷雾的深渊，他最后听见的，是系统机械音的余响：“心理侧写技能代价触发，记忆锁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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