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伞骨坠成帘幕,林深把伞倾向苏晚晴一侧,两人站在康宁养护院铁门前。
他袖扣里的微型摄像头扫过门楣上“诚信为本颐养天年”的鎏金大字,喉结动了动——这八个字在他视网膜上叠成母亲病历封皮上的“繁荣健康有限公司”,油墨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直往鼻腔里钻。
“先生女士,探访时间过了。”门卫从保安室探出半张脸,目光在苏晚晴的护工胸牌上停顿了一下。
林深把攥着的“家属证明”拍在窗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奶奶今早突然说胡话,非喊着要见十年前的老邻居。”他声音发哑,像是刚哭过,“医生说她可能撑不过今晚。”
苏晚晴适时垂下眼睫,指尖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林深袖管下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近乎灼烧的滚烫。
三天前在审讯室,老鬼提到“你妈当年也拿到了那份名单”时,她摸过他的手腕,那时的温度就像块烧红的炭。
门卫扫了眼证明上的“李淑兰”三个字,又看了看林深泛红的眼尾,终于按下开门键。
铁门“吱呀”一声错开半尺,林深弯腰提起医疗推车,金属轮轴碾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推车底部夹层的便携验尸包硌着他的小腿,那是他用刚到账的2400积分换的,此刻正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下叩击着神经。
“去B区。”林深压低声音,推车在转角处与值夜护士擦肩而过。
苏晚晴的护工服被冷汗浸透,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在监控死角的安全通道里,她拽住林深的袖口:“真要我一个人进去?”
林深反手将微型摄像头塞进她掌心,指腹擦过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上回伪装外卖员爬三十层楼时磨的。
“只拍床底、柜顶、卫生间通风口。”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碴,“那种药需要低温保存,他们一定藏得隐蔽。”他没说的是,刚跨过门槛时,那缕若有若无的氯硝西泮气味撞得他太阳穴生疼,母亲站在天台的幻像差点在众目睽睽下炸开。
苏晚晴把摄像头别在耳后,转身时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是她昨晚偷偷塞进他口袋的布洛芬。
这个总说“我没事”的男人,此刻额角还凝着细汗。
她握了握拳头,护工服下的匕首硌着腰侧,那是林深塞给她的:“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扎他们的大腿外侧,避开股动脉。”
深夜十一点,B区3号房的电子锁在苏晚晴的万能钥匙下“滴”地轻响。
她屏住呼吸溜进去,消毒水味里混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气。
床铺整理得过分整齐,连枕头都没有压痕——可床板边缘那道不自然的缝隙,像道咧开的嘴。
她蹲下身,用发卡轻轻撬动。
暗格弹出的瞬间,冷意顺着指尖窜上来——里面是个防水袋,装着枚银色U盘和支残留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
苏晚晴的手指在颤抖,手机镜头对准证物的手却稳得惊人。
“咔嗒。”
走廊脚步声突然清晰起来。
她心脏几乎跳出喉咙,本能地钻进床底。
霉味混着灰尘呛得她想咳嗽,却只能死死咬着唇。
两个白大褂的影子投在地面,其中一人的皮鞋尖擦过她发梢——是陈默诊所的药剂师!
她认得那枚镶着蓝宝石的袖扣,上回跟踪时在玻璃上撞碎过。
“赵四被抓了。”药剂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上面要求暂停MemoryWipe(记忆清除)三期试验,但数据必须带回。”
另一个声音更低沉:“那些老东西的海马体萎缩得厉害,再打两针NeuroLock-7(神经锁定-7),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床底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一切,画面里药剂师的手正伸向暗格——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直到那双手停在防水袋上方,又缩了回去。
“留着,等新负责人来取。”
脚步声渐远后,苏晚晴几乎是滚着爬出来的。
她把防水袋原样塞回暗格,护工服后背全湿了,却仍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
手机屏幕亮起,林深的消息跳出来:“撤到停车场,我在老位置。”
医疗推车里,林深盯着手机上的实时画面,喉结动了动。
他按通顾小棠的视频,小姑娘的黑眼圈比实验室的培养皿还重:“哥,我刚做完质谱分析。”她推了推眼镜,屏幕里的图谱像团扭曲的火焰,“注射器里有Midazolam-Prolix(咪达唑仑-普罗利克斯)复合物,还有新型神经抑制剂NeuroLock-7(神经锁定-7)——这玩意儿能精准擦除短期记忆,全球药品数据库查不到备案。”
“不是车祸药。”林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洗脑药。”顾小棠的声音在发抖,“哥,那些举报周明远的工人...他们可能根本没死,是被改造成了‘失忆体’。”
手机在掌心发烫。
林深抬头时,沈清歌的来电刚好打进来。
女刑警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我查了养护院的资金流水,法人代表账户和周明远的建材公司有频繁转账,备注全是‘健康管理服务费’。”她停顿了两秒,“林深,这不是个人犯罪,是政商医三方合谋。”
直播间的提示音突然炸响。
林深摸出备用手机,屏幕上“直播热度破两百万”的红色弹幕正疯狂刷屏。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开播键。
镜头里,他将注射器、U盘和资金流水照片依次摊开,背后的投影仪投出三张脑部扫描图——海马体的萎缩程度像被啃噬的朽木,部分区域还泛着异常的蓝光。
“他们不是在治病。”林深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弹幕上,“是在训练听话的傀儡。”
满屏的“卧槽”还没刷完,系统提示接连响起:“揭露非法人体试验升级,奖励3500积分。”“直播热度破两百万,解锁【微表情分析大师】。”林深的瞳孔微微收缩,新获得的技能像团暖流涌进太阳穴——他突然看清弹幕里几条被顶上去的评论:“那个扫描图上的编号14...是不是李薇医生的住院号?”
幻视毫无征兆地袭来。
他看见母亲坐在病床上,白大褂的袖口挽到肘弯,手里握着支和屏幕里一模一样的注射器。
“阿深,”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谁,“妈妈要帮他们做个实验,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针管扎进静脉的瞬间,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不是痛苦,是惊恐。
林深猛咬舌尖,腥甜的血漫开。
他颤抖着点开U盘,文件名“MemoryWipe_14_Report.pdf(记忆清除14号报告)”刺得他眼睛生疼。
14,正是母亲当年住院的档案号。
他抓起手机拨通沈清歌的号码,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清歌,我要调阅十年前李薇的全部医疗记录,特别是精神科用药明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那属于封存案卷,需要市局特批。”沈清歌的声音里有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但我可以帮你...借出来。”
窗外雷声炸响,林深望着手机屏幕上的“MemoryWipe_14_Report(记忆清除14号报告)”,突然想起老鬼临死前渗血的笑。
系统任务栏弹出新提示时,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落在“繁荣健康有限公司2013年捐赠记录”的超链接上——那行字在雨夜里发着幽蓝的光,像母亲当年病历上被雨水晕开的血。
苏晚晴推开车门时,看见林深正盯着手机发呆。
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在U盘上,把“14”两个数字泡得模糊。
她刚要开口,就见他突然抬头,眼里的暗火几乎要烧穿雨幕:“晚晴,去买份海城三院十年前的建筑图纸。”他顿了顿,“要包括地下排污管的走向。”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
苏晚晴摸出车钥匙,后视镜里林深的影子被雨刮器扫得支离破碎,却仍能看清他紧攥U盘的手——指节泛白,像要把所有的秘密都捏进骨血里。
沈清歌站在市局档案室门口,月光从换气窗漏进来,在她肩章上投下银白的光斑。
她望着手里的钥匙串,最末端那枚铜钥匙在阴影里闪了闪——那是档案室主任老周的私配钥匙。
雨还在下,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防弹衣上的声音,像敲着一面战鼓。
“李薇...林深的母亲。”她对着空气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抚过档案柜上的编号,“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金属柜门打开的瞬间,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沈清歌的手悬在标有“2013年精神科封存档案”的纸箱上方,忽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合上柜门,背贴着冰凉的墙壁,看着手电筒的光在地面游移——直到那束光消失在楼梯口,才重新打开纸箱。
最上面那份档案的封皮上,“李薇”两个字被红笔圈着,旁边是一行褪色的批注:“与繁荣健康有限公司实验项目有关,永久封存。”
沈清歌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掏出手机拍下封皮,手指却在按快门时顿住——档案袋边缘露出半截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的脸被涂黑了,但她认得那道眉骨的弧度——和林深一模一样。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
沈清歌猛地合上档案,心跳得几乎要窒息。
她把照片塞回原位,锁好柜门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林深,你要的答案...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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