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把档案柜锁扣按上时，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档案室巡逻间隙的最后十分钟。
白大褂口袋里的复印件被体温焐得发烫，那是她用手机翻拍后连夜打印的，边角还沾着打印机的墨粉。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林深发来的定位：老地方，二十分钟。
她把钥匙串塞进裤袋时，钥匙环上的铜钥匙刮过指纹锁，在金属表面留下道浅痕。
穿过楼梯间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二楼转角的监控摄像头红灯亮着，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
她低头加快脚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楼梯井里撞出回音，直到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冷雨裹着梧桐叶扑在脸上，才敢松了松紧绷的肩。
老地方是医院后巷的便利店。
林深靠在冰柜前，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阴影里只能看见紧抿的薄唇。
他手里攥着杯冰美式，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混着雨声，在空荡的店里格外清晰。
东西呢？他直截了当。
沈清歌从帆布袋里抽出复印件，纸张边缘还带着褶皱，是刚才塞进口袋时压的。
她递过去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冷——复印件第一页右上角，李薇两个字被红笔圈着，圈痕几乎要戳破纸背。
林深接过的瞬间，指腹擦过母亲的名字。
十年了，这两个字还是能让他喉头发紧。
他翻页的动作很轻，像在触碰易碎的瓷，直到第三页用药记录突然刺进瞳孔：5月17日20:005ml镇静辅助剂；5月18日02:008ml；5月18日14:0010ml——剂量线像把陡峭的刀，割开所有医疗事故的伪装。
常规用量不超过3ml。他声音发哑，连续三次超量注射，换算成半衰期...
签字医生是陈默。沈清歌插话，声音比雨声还冷，我比对过他当年的医师资格证，笔迹吻合。她指着复印件最后一页的日期，更巧的是，5月15日繁荣健康的捐赠设备正式启用，17号第一针，19号你母亲......
自杀。林深替她说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十岁那年的雨，和今天一样冷。
母亲被护士架着推进病房时，他扒着门缝看见她挣扎的手，腕上的银镯子撞在床栏上，小深，妈妈没偷药......
复印件最底下滑出张照片，是母亲穿白大褂的工作照。
照片边缘被水渍泡得发皱，却还能看清她胸前的工牌——海城三院药剂科。
林深的拇指抚过照片里母亲的眼睛，那里曾是他见过最亮的星，现在却被病历上精神异常的诊断书蒙了灰。
这不是医疗事故。他突然抬头，眼里的暗火几乎要烧穿便利店的顶灯，是定点清除。
他们需要我妈永远闭嘴。
沈清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晚晴发来的消息：直播设备调试完毕，顾小棠说针管样本的毒理报告半小时后到。
林深把复印件塞进连帽衫内袋，动作突然顿住——内袋里还装着母亲当年写给他的纸条，小深，药柜的钥匙在你玩具熊里。
他摸出纸条，和病历上母亲的字迹重叠在一起，我没偷药四个字在纸页上跳着，像母亲在喊他。
今晚直播。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翻飞，标题《我妈不是自杀，是被他们用药逼死的》。
苏晚晴的直播室里，聚光灯在凌晨三点的海城格外刺眼。
顾小棠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在桌角，屏幕上是她连夜比对的针管样本图谱：镇静剂里检测出苯二氮?类衍生物，和病历里的辅助剂完全不符。她鼻尖还沾着实验室的蓝墨水，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学长，你妈妈真的没偷药。
林深把母亲的病历摊在直播台中央，针管样本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
苏晚晴调试着镜头角度，发梢扫过他手背：需要我控评吗？
不用。他扯松领口，喉结滚动，让他们看清楚。
直播开始的提示音响起时，弹幕像炸开的烟花。
林深按下投影仪开关，母亲的病历投影在背景板上，我没偷药四个字被放大到一人高。
这是我母亲李薇2013年的住院病历。他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直播间，上面写着她因精神异常自杀，但你们看用药记录——他指向投影，连续三天超量注射镇静剂，剂量足够让任何正常人出现幻觉、抽搐，甚至......他顿了顿，被判定为精神崩溃。
弹幕瞬间刷屏：卧槽这剂量！医院当年没查出来？
林深调出第二张投影，是海城三院的资金流水：繁荣健康有限公司在2013年捐赠了一批医疗设备，而我母亲当时负责药品管理。他切换成设备序列号对比图，左边是迪拜实验室的设备编号，右边是海城医院接收的捐赠设备——完全一致。
我母亲发现了药品流失的真相。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却咬着牙继续，所以他们用临床级镇静剂让她精神崩溃，再伪造自杀现场。
赵四只是个替罪羊，陈默......他盯着镜头，是亲手给我妈推针的人。
直播间突然安静了两秒，然后被哭嚎的弹幕淹没：十年了终于等到！杀人偿命！
手机在桌下震动，林深瞥了眼来电显示——护士小刘。
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林深......小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愿意作证。
陈默每个月都销毁原始记录，但我在备份服务器藏了MemoryWipe的受试者名单......她抽噎着，包括你母亲的名字。
明天早上六点，地铁站B口，我把U盘给你。
林深握紧手机，指节发白：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别！小刘急促地喘气，他们可能在监控我。
明天六点，必须准时。
电话挂断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揭露系统性司法掩盖，奖励4000积分。他打开系统商城，指尖停在【现场还原投影仪】上——95%的概率还原案发场景，正好用来重现母亲病房的最后一夜。
兑换。他低声说。
次日清晨，地铁站B口飘着薄雾。
林深站在报刊亭后，看着小刘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手里攥着个粉色U盘挂坠。
她穿了件oversize的卫衣，帽子压得很低，可林深还是看见她眼下的青黑——显然一夜没睡。
给。她把U盘塞进林深手心，指尖冰凉，快走，我总觉得......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晨雾。
一辆无牌救护车从辅道冲出，车头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刘尖叫着后退，却被路沿绊了个踉跄。
林深扑过去拉她，却见救护车副驾驶的窗户摇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刘！
蹲下！
熟悉的警笛声从后方炸响。
沈清歌的警车斜着撞向救护车，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两名便衣警察从车上跃下，用身体护住林深和小刘。
救护车撞上路障，车头冒起白烟，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后车门窜出，却被早就埋伏的刑警按在地上。
陈医生说，只要林深敢提十年前的事，就启动B计划。审讯室里，保镖的脸贴着冷硬的桌面，让他也体验一次记忆清除......
林深捏着U盘站在单向玻璃后，冷笑从喉咙里滚出来：他怕的不是曝光，是有人记得真相。
U盘里的名单在电脑上展开，第14行赫然写着：李薇——实验终止：死亡（推荐结论：自杀）。
深夜，林深的公寓被布置成十年前的病房模样。
他启动【现场还原投影仪】，蓝光在空气中凝结成影像——监控画面里，2013年5月18日23:47，陈默穿着白大褂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银色药箱。
他熟练地拔掉母亲的输液管，更换了新的药袋。
妈妈，别怕。林深对着投影轻声说。
画面里，母亲的手指突然抽搐，接着是全身痉挛。
她试图扯掉输液管，却被陈默按住手腕：李医生，配合点，这是为你好。
林深的眼泪砸在投影仪的操作台上，晕开一片水痕。
系统任务栏弹出新提示：【跨境清算启动】：迪拜离岸账户发生异常资金调动，建议派遣实地调查员。
他抬头看向投影里母亲扭曲的脸，又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里还留着小刘塞给他的U盘，和十年前母亲塞给他的玩具熊钥匙，叠成相同的形状。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和投影里母亲的身影重叠。
沈清歌的电话在这时打来：李薇的原始病历找到了，我在你公寓楼下。
林深擦了擦眼泪，弯腰捡起地上的病历复印件。
指尖在我没偷药四个字上停顿片刻，然后攥紧纸张，转身走向门口。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