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那柄镶宝石的匕首带着冰冷的寒光,被她用尽全力掷了过来!
“噗嗤!”
刀锋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只肥硕鼠类的脖颈!将它死死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只剩下身体剧烈的、无意识的抽搐!
洞穴内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我看着地上那迅速失去生机的猎物,又看看自己手背上被抓出的血痕,剧烈地喘息着。饥饿感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如同苏醒的恶兽,疯狂咆哮!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生存面前,一切矫情都是奢侈。
我拔出匕首,就着火光,开始极其熟练地处理这只意外的猎物。剥皮,去除内脏,分割成小块。动作虽然因为寒冷和疲惫而略显笨拙,却带着一种草原猎手特有的利落和残忍。冰冷的匕首切割开温热的血肉,发出细微的声响。沈知微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她的眼神复杂,有对食物的渴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眼前这异族公主狠辣手段的惊悸。
很快,几块相对干净的肉块被串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在了重新燃起的篝火上。
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腾起一股混合着焦香和腥气的白烟。这味道在极度饥饿的人鼻中,无异于无上珍馐!
我和沈知微都死死盯着那在火焰上翻滚、逐渐变得焦黄、散发出致命香气的肉块,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着,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口水。腹中的饥鸣如同擂鼓,在寂静的洞穴里清晰可闻。
终于,肉熟了。
也顾不上烫,几乎是同时,我们各自抓起一块最小的、勉强能入口的肉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粗糙、带着浓重土腥味和焦糊味的肉纤维,混合着滚烫的温度,狠狠刮过干涩的喉咙!那味道绝对称不上好,甚至有些令人作呕!但此刻,它却如同琼浆玉液!
牙齿疯狂地撕咬着!咀嚼着!囫囵吞咽着!滚烫的肉块烫得口腔发麻,胃部也因为骤然接纳食物而剧烈地痉挛起来!但我根本停不下来!如同饿疯了的野兽,只知道拼命地将食物塞进嘴里,用最原始的本能去填补那无底洞般的饥饿!
沈知微的吃相同样狼狈不堪,甚至更加急切。她甚至顾不上肩头的伤口,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抓着肉块,拼命往嘴里塞,被烫得直抽气也不肯松口。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和汗水,无声地滚落下来,不知是烫的,还是饿的,亦或是……劫后余生、终于吃上东西的复杂情绪。
两块小肉很快被吞食殆尽。胃里有了点东西垫底,那噬人的饥饿感稍微缓解,但依旧空虚得厉害。我们贪婪的目光再次投向火堆上剩下的肉块,如同盯着绝世珍宝。
“慢点……”我嘶哑地提醒,强行压下继续扑食的冲动,拿起一块稍大的肉,小心地吹凉,然后递给沈知微,“你的伤……需要体力。”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失血过多加上冻伤感染,情况比我更糟。
沈知微默默接过肉,没有道谢,只是小口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食物。火光映着她低垂的眉眼,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最终都化作沉默的吞咽。
我拿起另一块肉,也强迫自己放慢速度。一边咀嚼着粗糙的食物,一边借着火光,仔细打量起这个救了我们一命的洞穴侧穴。刚才只顾抓猎物,没来得及细看。
目光扫过那潮湿的、布满滑腻苔藓的洞壁……突然!
我的咀嚼动作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那侧穴深处,靠近地面的岩壁根部,被火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几根惨白的、明显属于人类的——指骨!从潮湿的泥土和苔藓中,突兀地伸了出来!
“唔!”沈知微显然也看到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差点被嘴里的肉噎住!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惊骇!
尸骨?!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放下手中的肉,抓起一根燃烧的粗壮树枝,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狭窄的侧穴深处,拨开覆盖的苔藓和松散的泥土!
火光下,更多的骸骨暴露出来!不止是手骨!还有碎裂的腿骨、断裂的肋骨……散乱地半埋在地里!骸骨上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苔藓,显然年代久远!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骸骨旁边的泥土里,半掩着一件早已腐朽破烂、但依旧能看出形制的——残破的皮甲碎片!以及……一柄锈迹斑斑、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断刀!
士兵!
这洞穴里,曾经死过一个士兵!而且看这皮甲和断刀的形制……似乎……有些眼熟?
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瞬间窜入脑海!我猛地将火把凑近那残破的皮甲碎片,仔细辨认那早已褪色模糊、却依旧残留着独特纹路的皮革缝线!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敲击!
这纹路……是北狄王庭近卫军特有的标志!只有最精锐的勇士才有资格穿戴!
北狄士兵?!怎么会死在这里?!
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目光死死钉在那具不知名的骸骨上,仿佛要穿透时光,看清他死亡的真相!
“看……看这里!”沈知微颤抖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她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用那柄匕首的刀尖,极其小心地拨开骸骨下方一片厚厚的苔藓。
苔藓被掀开。
一枚小小的、半个巴掌大的、边缘被泥土和锈迹包裹的金属牌,赫然出现在火光下!
金属牌呈椭圆形,质地似乎是某种不易锈蚀的合金,虽然蒙尘,却依旧能看出其精良的质地。牌子上,刻着几个模糊不清、却带着北狄王庭特有古体文字的符号!
我颤抖着伸出手,拂去牌子上的泥土和苔藓碎屑。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火光下,那几个模糊的北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赤……焰……部……”我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辨认着那古老的文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斥候……鹰眼……拓跋……野……”
赤焰部!
拓跋野!
这两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赤焰部,是父王麾下最精锐、最忠心的前锋斥候营!拓跋野……这个名字……我隐约记得!他是父王年轻时最倚重的斥候队长之一!在一次深入敌后的绝密任务中,连同他带领的整支精锐小队……彻底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北狄军中的一个不解之谜!
他……他竟然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距离大梁皇城如此之近的荒野洞穴里?!
他是怎么死的?任务失败?被追杀?还是……遭遇了不可知的意外?!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骸骨周围!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刀!那残破的皮甲!还有……骸骨胸口肋骨处几处明显的、断裂的痕迹!像是被巨大的钝器重击!或者……从高处坠落?!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画面瞬间在我脑中拼凑出来!一个身负绝密任务的北狄斥候队长,遭遇强敌围杀,身负重伤,慌不择路逃入这片荒野,最终躲进这个洞穴……却因伤势过重或被困死……孤独地化作了枯骨!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愤怒、悲怆和巨大疑团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带着同胞鲜血和未解之谜的军牌,指节捏得发白!
“赤焰……拓跋……”沈知微显然也认出了北狄文字的轮廓,她看着我瞬间变得冰冷铁青、如同暴风雪前兆的脸色,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认识?”
我没有回答。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缓缓抬起,越过那具沉寂多年的骸骨,越过跳跃的篝火,最终落在了洞穴入口处——那堵我们用生命堆砌起来的、隔绝了风雪和狼群的岩石屏障!
屏障之后,是那座吞噬了无数生命、埋葬了无数秘密、如同巨大毒瘤般矗立在雪原尽头的——大梁皇城!
父王挚爱的勇士,埋骨于此!
我北狄的战士,无声无息地凋零在敌国的土地上!
而那座城里的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那些踩着尸骨享受荣华富贵的蛀虫……他们可曾知晓?!可曾在意?!
滔天的恨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岩浆,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奔涌!几乎要冲破皮囊的束缚!手腕上那串鸽血石手钏冰冷的棱角,硌着皮肤,仿佛在无声地泣血!
血债!
这累累血债!
从漠北荒原,到这座雪原孤坟!
从父王浴血的铠甲,到沈家灭门的冤魂!
从赵珩冰冷的尸体,到眼前这具无名斥候的骸骨!
债主,岂能只有赵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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