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擦过黑衣首领的肩甲,带落一截玉佩穗子。那穗子在空中翻了半圈,还没落地,林骁已经借着冲势拧腰后撤,脚尖在青砖上划出一道焦黑的痕。
他右臂垂着,五指抽搐,掌心的淡金纹路像快熄的炭火,一闪一灭。刚才那一拳根本没使上力,偏出去的半寸是故意的——他要的就是这一眼。
玉佩露了出来。
黑底银纹,中央一个倒悬的十字,四边缠着蛇形刻痕。那纹路他见过,在《天枢遗录》某页边缘,用朱砂潦草勾了个边,旁边批注四个小字:“血衣令出”。
林骁没动声色,只把书夹得更紧了些。他眼角余光扫向纳兰清婉,她正捏着团扇,指尖在扇骨第三道刻痕上轻轻一弹,灰烟顺着裂痕爬过去,像条细蛇。
黑衣首领没追击,反而抬手按了按腰间玉佩,动作不急,却带着股说不清的警觉。
“你刚才……”他开口,声音像是从铁桶里碾出来的,“故意的?”
林骁咧嘴,嘴角还挂着血沫:“打偏了还能叫故意?你这话说得,比我们炊事班蒸糊的馒头还糙。”
对方没笑,眼神都没眨一下。身后三名刀手缓缓收步,站成锥形阵,刀锋斜指地面,锯齿刃口泛着乌光。
林骁心里一沉。这阵型不是江湖路数,是军中“三才锁喉阵”,专克单人突进。他当年在特种部队练过破解,可那是靠队友火力掩护,不是靠一本刚捡的破书和一个快散架的右臂。
“清婉。”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记得《天枢遗录》第十七页边上,画的那个倒十字吗?”
纳兰清婉没回头,扇子微微一偏,灰烟忽然变浓,像团雾贴着地面滚过去。
“记得。”她答得干脆,“旁边写着‘令出如律,死士如傀’。”
林骁呼吸一滞。他刚才脑子乱,只记得“血衣令”三字,竟忘了后面这句。现在想来,那页纸上的蛇形纹,和眼前这玉佩上的刻痕,几乎一模一样。
“这帮人……”他咬牙,“不是江湖人,是被人用军令控着的活傀儡。”
话音未落,黑衣首领突然抬手,掌心朝下,做了个“压进”的手势。
三名刀手立刻动了。步伐齐整,落地无声,却震得地面青砖微微发颤。他们进得极稳,一刀未出,杀气却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林骁瞳孔一缩。这节奏不对——刚才还是“四三二”,现在变成了“一二三”,快得像是换了个人在发号施令。
“他们改令了。”他低吼。
纳兰清婉扇子一旋,灰烟炸开,想打乱对方步调。可那三人像是根本不受影响,依旧稳稳压进,刀锋离林骁胸口只剩三尺。
林骁咬舌尖,一股血腥味冲上脑门。他闭眼,强行回忆《天枢遗录》的内容。那本书他只翻过几页,字迹模糊,像是被人用指甲刻上去的。可偏偏那页“血衣令”的图,清晰得像是昨天才画的。
他猛地睁眼。
“前朝有个‘血衣司’,专管死士,用军令操控,人如傀儡,令出即死。”他一边后退,一边飞快道,“这帮人步伐一致,进退如命,根本不是练出来的,是被人‘下令’的!”
纳兰清婉扇势一滞,目光扫过敌阵,又落回林骁脸上:“下令的人……在哪?”
林骁没答。他盯着黑衣首领的玉佩,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玉佩,不是身份象征,是接收命令的“信标”。
他得让清婉也看到。
下一秒,他突然后撤半步,右拳猛地提起,掌心再次泛起淡金纹路。他摆出“逆钻”起手式,拳风压地,青砖裂开蛛网纹。
黑衣首领眼神一凛,抬手格挡。
可林骁根本没打他。
他借着起势,猛地将《天枢遗录》往地上一摔。书页“哗啦”翻开,正好停在那页“血衣令”残图上。他脚尖一挑,轻轻点在图纹中央的倒十字上,又迅速抬头,目光直直看向纳兰清婉。
她扇子微顿,目光顺着他的脚尖扫过书页,再抬眼看向敌首腰间玉佩。
两人眼神一对。
她懂了。
林骁刚松一口气,黑衣首领却已察觉异常。他猛然低头,一眼瞥见地上的书页,脸色骤变,抬脚就踩。
林骁早有准备,右脚一勾,书页“啪”地合上,顺势踢向纳兰清婉脚边。
她弯腰捡起,指尖在书页边缘一划,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这是飞燕阁的标记,意思是“线索确认,暂不行动”。
林骁咧嘴笑了下,可笑到一半,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根铁丝在经脉里来回拉扯。
他低头看去,掌心的淡金纹路已经断成三截,像是快断的灯丝。
“再用一次,手臂就废了。”他自言自语,“可现在……哪还顾得上废不废。”
他深吸一口气,左掌贴地,想再引星脉。可地面青光早已消散,地脉像是被抽干了。
黑衣首领冷冷盯着他:“你看到了什么?”
林骁抹了把嘴角的血:“看到你腰上那块玉,配不上你这张脸。”
对方眼神一寒,抬手一挥。
三名刀手同时出刀,刀锋交错,形成一道半月形斩击,直逼林骁咽喉。
林骁咬牙,左脚蹬地,想躲。可右臂废了,身形一滞,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纳兰清婉突然抬手,团扇一展,灰烟不再是迷雾,而是凝成一道细线,直射地面裂痕。
烟丝入缝,瞬间“嗤”地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扎进油里。
黑衣首领脚步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林骁抓住机会,左拳轰出,拳风贴地扫过,震得三人下盘不稳。
他喘着气,抬头看向纳兰清婉:“你干了什么?”
她收扇,指尖在扇骨第三道刻痕上轻轻一弹:“我刚才看到,他们的靴底都沾着同一种锈粉,和傀儡身上的一样。我用迷心香引燃锈粉,烧了他们脚下的‘令脉’。”
林骁一愣:“令脉?”
“命令传递的路径。”她目光冷峻,“就像传令兵踩过的路,踩一次,令就通一次。我烧了它,他们得等下一波令才能动。”
林骁咧嘴:“你这招,比我们炊事班炸油条还狠。”
她没笑,只盯着黑衣首领:“但他还能动,说明他不是靠地脉接收命令,他是‘令源’之一。”
林骁心头一震。
令源?那不就是发号施令的人?
他盯着对方玉佩,脑子里飞快转着。血衣令、军令控傀、令源……这些线索拼在一起,指向一个他不敢想的答案。
这帮人,不是某个家族的死士,也不是江湖组织的杀手。
他们是前朝残余,是被人用军令操控的“活体兵器”,而玉佩,就是他们的“接收器”。
他得把这玉佩搞到手。
可现在,他连站稳都费劲。
黑衣首领缓缓抬起手,这次不是手势,而是从腰间解下玉佩,捏在掌心。
他嘴角忽然扯出一丝笑:“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骁盯着那玉佩,掌心最后一丝淡金纹路,缓缓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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