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盯着那枚玉佩，掌心最后一丝金纹忽闪了一下，像是风里将灭的火苗。他没动，连呼吸都压得极低，可脑子里却炸开了锅。
那页批注突然活了——“归墟引路，龙脉终醒”。
不是地名，是门。
钥匙。
他左手猛地撑地，指甲抠进青砖缝里，借着这股劲把身子往上提了半寸。右臂已经彻底废了，垂在身侧，整条胳膊从肩到指尖一片木然，像是被人抽了筋。
“清婉。”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像砂纸磨过铁皮，“那页边上……‘星移斗转，月照归墟’……你记得星图上那个偏角吗？”
纳兰清婉没回头，团扇横在胸前，灰烟贴着地面缓缓爬行。她指尖在扇骨第三道刻痕上一划，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记得。”她答得快，“子时三刻，北斗第七星偏东十三度，落点在东南三里外的古观星台遗址。”
林骁咬牙，嘴角扯出个笑：“那就不是瞎猜了。这玉佩……是开锁的钥匙，不是传令的信标。”
他一边说，一边用左手在地上划了道弧线，又点了个点。
“令脉靠地气传讯，可刚才你烧了那条锈粉线，他们还能动——说明有人直接连着令源。而这人……”他抬眼，死死盯住黑衣首领额心那枚贴着的玉佩，“他不是接收者，他是发令台。”
纳兰清婉扇子微顿，烟线骤然收拢。
“你是说……他本身就是阵眼？”
“对。”林骁冷笑，“所以咱们不能只断线，得砸台。”
话音未落，黑衣首领额心玉佩猛然一震，血光如蛛网般顺着皮肤蔓延开来。他双目泛红，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是野兽被激怒前的预警。
三名刀手同时踏步，靴底砸地，节奏却乱了一拍。
林骁瞳孔一缩——来了。
不是命令，是强灌。
这人要把命令直接塞进死士脑子里，靠的是玉佩和自身气血共鸣。一旦完成，哪怕地脉断了，这些人照样能杀到他们断气为止。
“来不及了。”纳兰清婉低声道，“他马上就要闭环。”
林骁没应，反而闭上了眼。
他把左手按在地面，五指张开，掌心朝下。残存的星脉之力早被榨得差不多，可他还记得《天枢遗录》里那句：“逆气引星，借脉乱令。”
不是用来打架的。
是用来搅局的。
他开始逆转螺旋劲。
不是往拳上走，而是往经脉里倒灌。气血逆冲，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头一甜，血直接涌到嘴边。他没吐，反倒咽了回去。
“清婉……你还剩多少迷心香？”
“最后一撮。”
“全撒地上。”
“现在？”
“对，现在。”
她没问为什么，团扇一抖，灰烟如雾炸开，贴着裂痕迅速扩散。那些残留的锈粉遇烟即燃，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像是蛇在吐信。
林骁左手猛地一压。
体内逆流的劲力顺着掌心轰入地脉，震荡波如石投深井，瞬间扩散。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强行卡住。
三名刀手脚步齐齐一滞，动作像是被人按了暂停。一人刀锋偏了三寸，另一人直接踉跄半步，膝盖差点砸地。
黑衣首领怒吼一声，额心血光暴涨，玉佩“咔”地裂开一道细缝。他抬手就想再压令，可那股震荡还在地里回荡，令脉像被搅乱的琴弦，根本接不上调。
“有效！”纳兰清婉低声道。
“只够十息。”林骁喘着粗气，左臂也开始发抖，“趁现在，走。”
她一把扶住他肩膀，林骁借力撑起身子，两条腿都在打颤。右臂耷拉着，像是挂了块死肉。他从怀里摸出个铜壳小筒，拇指一推底部机关。
“这是最后一颗闪光弹，别睁眼。”
“我知道。”
“数到三。”
“一。”
“二。”
他手腕一扬，小筒飞出三丈，砸在残垣石柱上。
“三。”
轰——！
一道刺目白光炸开，像是天外落雷劈进地底。整个废庙残垣被照得如同白昼，连影子都被烧没了。
黑衣首领怒吼着扑来，可眼睛被强光刺得泪水直流，动作慢了半拍。
林骁和纳兰清婉借着烟雾与强光的掩护，翻过断墙，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他咬牙撑住，拖着废臂，一瘸一拐往东南方向冲。
身后，怒吼声、刀锋破空声接连响起，可那股令脉的节奏已经被彻底打乱，追兵脚步杂乱，像是没了主心骨的野狗。
跑了约莫半里，林骁终于撑不住，单膝跪地，左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混着血往下淌。
纳兰清婉蹲下身，一把抓住他左腕探脉，眉头越皱越紧。
“你刚才逆冲经脉，伤了根本。再这么来一次，别说手臂，半边身子都得废。”
“那也比死在这强。”他咧嘴，笑得难看，“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她没接话，只从袖中抽出《天枢遗录》，快速翻到那页批注。月光斜照，纸面泛着微黄的光。
“归墟之门……真的存在？”
“不然呢？”林骁抹了把脸，“血衣令、令脉、星图指向——哪一环都不是巧合。前朝要是真想藏个能觉醒龙脉的地方，肯定得用军令做引，死士做锁，玉佩做钥。”
她盯着那行小字：“星移斗转，月照归墟。”
“子时三刻，北斗偏东十三度。”林骁抬头，看向夜空，“现在还差两刻钟。”
“观星台遗址在三里外，可咱们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黑影在废庙方向晃动，追兵已经重整队形。
“让他们追。”林骁站起身，左手扶着断墙，一步步往前走，“咱们不去观星台。”
“不去？”
“去台下。”
“台下？”
“星图标记的落点不在台上。”他冷笑，“在台基下的地宫入口。要是我猜得没错，那地方得用玉佩加星象双验，才能开。”
她盯着他：“你什么时候想得这么细？”
“刚才。”他咧嘴，“疼出来的灵感，比酒还烈。”
两人继续前行，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阴影里。林骁左臂撑着身子，右臂依旧垂着，可左手却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短刃，刃身泛着蓝光，是他用现代化学药剂处理过的毒刃。
他知道，这一趟不会太平。
追兵不会停，血衣楼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也知道，钥匙已经有了，路也看清了。
差的，只是一把火。
一把能烧穿谎言、点燃龙脉的火。
远处，北斗第七星缓缓偏移，月光穿过云层，斜斜照在一座坍塌的石台之上。台基裂痕中，隐约可见一道刻痕，形状如倒十字，四边缠绕蛇纹。
林骁抬头看了一眼，脚步没停。
“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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