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刀柄还在掌心发烫，那道新划的痕像条活虫，顺着指缝往上爬。他没动，眼皮耷拉着，呼吸慢得几乎听不见。可耳朵里全是风——不是吹过山崖的那种，是箭弦绷紧前，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的动静。
纳兰清婉的海棠花在鬓边晃了晃，她没碰它，只是把团扇往腰带上又塞了塞。刚才那一记信号发出去后，对面山壁的弓手确实收了弓，可西边岩台的两人没走，反而把钩索缠上了手腕。
她知道，那是要近身了。
林骁忽然抬手，抓了把地上的碎石，撒出去。石子落地没声，但他听到了——东南方向，碎石被踩动了半粒。
“来了。”他睁眼，嗓音像砂纸磨过铁皮。
话音落，三道黑影腾空而起，从崖顶、岩台、松林同时扑下。劲箭破空，带着尖啸直取井口。钩索如毒蛇甩尾，缠向两人脚踝。北面松林冲出的四人掌心泛黑，显然是淬了迷魂烟的毒掌。
林骁没躲。
他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像弹簧般弹起，青衫鼓风，左臂虽还隐隐作痛，但动作半点不滞。他抬手就是一掌，不是迎敌，而是拍向自己刚才插在岩缝里的刀。
刀身一震，玉佩飞起，阳光打在上面，反光直刺东南方向。
那弓手正要松弦，眼前一花，手一抖，箭偏了三寸，擦着林骁耳侧钉进岩壁。
“哎哟，差点穿耳朵。”林骁咧嘴，顺手抄住玉佩，手腕一翻，玉佩系绳绕指两圈，像甩暗器似的甩向西边岩台。
绳子没打人，而是缠上了钩索的锚点。
他冷笑，猛力一拽。
岩台上的两人正要跃下，脚下支点突然松动，整个人往前一扑，钩索脱手，差点滚下山崖。
“清婉！”林骁大喝。
纳兰清婉早动了。团扇“啪”地展开，扇骨弹出三根银针，不是射人，而是射向三支刚离弦的劲箭。
针尖撞箭杆，发出“叮”三声脆响。
箭矢震颤，频率突变。她扇面一转，微型机关嗡鸣，电磁波扫过空气，箭杆共振加剧，半途“啪啪”两声，直接炸裂。
第三支箭歪斜着扎进地面，箭尾还在抖。
“这破扇子，修一次比买把剑还贵。”她嘀咕一句，扇面一收，反手就是一记横扫，扇骨撞上扑来的杀手手腕，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那人惨叫都没出口，她扇柄一顶，正中胸口，人像麻袋一样飞出去，砸进藤蔓堆里，烫得直蹦。
林骁这边也不闲着。五名黑衣杀手落地成阵，呈五角围住井口，掌心向下，阴寒内力如潮水般铺开，地面瞬间结出一层黑霜。
“五鬼锁灵阵？”林骁冷笑，“就这？”
他故意往后退半步，左臂垂下，像是伤势复发，站都站不稳。
一名杀手见状，狞笑扑上，双掌直取他天灵盖。
林骁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瞳孔一缩，淡金色在眼底炸开，脚下“螺旋劲”骤然爆发，贴地横扫。那人还在空中，下盘突然一空，整个人像被无形绳子绊住，头下脚上砸进地里，脸都嵌进石头缝。
阵型破眼。
林骁借力跃起，青衫翻卷，掌印连拍三下，正是秘籍所载“天枢三击”。第一掌震碎左侧杀手护心镜，第二掌逼退右侧两人，第三掌直取阵心，掌风扫过，中间那人胸口凹陷，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撞在井沿，当场昏死。
剩下两人脸色大变，急忙后撤，想重组阵型。
“想走？”林骁一步踏前，掌心蓄力，正要追击，忽然脚下一震。
他低头。
石缝里，几道暗红符文缓缓浮现，排列成扭曲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野兽爪痕。那纹路一亮，他怀里《地脉行气图》突然发烫，书页无风自动，翻到末页——那里正有一幅残图，与眼前符文轮廓惊人相似。
“清婉！”他低吼，“看地上！记顺序！”
纳兰清婉正被两名杀手缠住，一人掌带毒烟，一人拳含阴劲，逼得她团扇连挡。她眼角余光扫过石缝，脑子飞转，指尖在扇面快速划动，把符文排列刻进微型记录阵。
记完一瞬，她团扇猛转，释放“影尘”粉末。粉末遇热显形，两名杀手脚下顿时浮现赤红脚印，行动轨迹一览无余。
她冷笑，团扇一挑，扇骨弹针，正中左侧杀手膝盖。那人腿一软，跪地刹那，她扇面横拍，直接把他拍进藤蔓堆。
另一人见势不妙，猛地掏出烟雾弹，砸向地面。
“轰”一声，黑烟炸开，瞬间笼罩井口三丈。
林骁视线被遮，耳中却听得真切——有两人正绕后逼近，脚步极轻，但踩碎的枯叶声逃不过他耳朵。
他不动，反而闭眼。
特种兵的听觉在这一刻拉满。
一步，两步……第三步时，他骤然睁眼，反手就是一掌。
“螺旋劲”轰出，掌风如钻，直接穿透烟雾，将一人掀飞出去，撞在巨石上滑落。
另一人刚要扑上，纳兰清婉的团扇破烟而出，扇面一甩，银针连射三枚，封住对方三处大穴。那人僵在原地，眼珠乱转，却动不了。
烟雾渐散。
林骁喘了口气，左臂伤处又开始发麻。他低头看那符文，发现最后一条纹路还在缓缓延伸，像活物般往井口方向爬。
“这玩意儿……还在长？”他皱眉。
纳兰清婉走过来，团扇收拢，插回腰带。她蹲下，指尖轻轻抚过符文边缘，低声：“不是长，是激活。它在等什么。”
“等开门的人。”林骁盯着那纹路，忽然想起秘籍末页那句批注：“符成三刻，门开一线，血祭者入，魂归不见。”
他没说出口。
纳兰清婉却抬头看了他一眼：“别想太多。我们不是来祭的，是来开门的。”
林骁咧嘴一笑：“那得先把这帮看门的打服。”
话音未落，北面松林忽然传来异动。
不是脚步，是地面震动。
七八具尸体从林中缓缓走出，眼眶发黑，皮肤青灰，双手被铁链锁住，关节咔咔作响。每具尸体胸口都钉着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七线”二字。
“又是血衣楼的傀儡？”纳兰清婉皱眉，“他们还真不怕死人不够多。”
林骁却眯起眼：“不对……这些尸体，是刚才那五鬼阵的人。”
他刚说完，那几具尸体突然齐刷刷抬头，眼眶里燃起幽蓝火焰。铁链崩断，掌心裂开，露出森白骨爪。
“活尸？”纳兰清婉退半步，“他们把自己炼成了阵奴？”
“不是炼。”林骁冷笑，“是献祭。五鬼锁灵阵，根本不是困敌的，是召唤的。”
他话音刚落，那几具尸体猛然扑来，速度比生前快了三倍，骨爪撕风，直取两人咽喉。
林骁抬手就是一掌，正中一具尸体胸口。掌力轰入，尸身炸开，黑血四溅。可那血落地不散，反而像活物般往符文方向流去。
“别让血碰地上！”他大吼。
纳兰清婉反应极快，团扇一展，扇面喷出一层薄雾，正是飞燕阁特制的“凝血粉”。黑血一沾粉，立刻凝固成块。
可尸体还有六具。
林骁左臂一痛，差点没站稳。他咬牙，从怀里摸出最后半粒“隐息丹”，直接吞了。心跳瞬间放缓，气息几乎断绝。
他闭眼，再睁时，瞳孔已泛起金光。
“来吧。”他低语，掌心旋起螺旋劲，像钻头般对准扑来的尸群。
第一具尸体撞上掌风，当场炸成碎块。第二具被他抓住手臂，一拧一甩，砸向第三具，两具尸体重撞，骨爪互插，卡在一起。
第四具刚扑到面前，他侧身一闪，反手按住其后颈，掌力灌入，整具尸体从内爆开。
第五、第六具同时扑来，他来不及闪，只能双掌合十，螺旋劲全力爆发。
“轰！”
气浪炸开，两具尸体倒飞出去，撞在井沿，头颅碎裂。
最后一具尸体站在原地，忽然不动了。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井口符文，然后，用沙哑到不像人声的嗓音，挤出三个字：
“你……不……配。”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