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拎着大包小包从商场出来时，夕阳正把天际染成暖融融的橘粉色，看了眼手机，下午五点整。
苏楹把购物袋往胳膊弯里紧了紧，胳膊被勒出几道红痕，她揉着腰直叹气：“你们饿不饿？我肚子都在叫了，腿也快不是自己的了。”
季佳儿立刻点头如捣蒜，指尖捏着被汗水濡湿的发尾：“我也是，高跟鞋磨得脚后跟疼，再逛下去我可能要就地坐下了。”
盛星单手拎着三个最重的袋子，肩膀上还挎着两个，呼吸却依旧平稳，她挑眉扫过两人：“才逛了仨小时就蔫了？我还想着去楼上看看新开的运动品牌呢。”
苏楹冲她做了个鬼脸：“谁让你是练过的？我们俩这小身板哪扛得住。”
盛星被逗笑，抬手松了松背包带：“行吧，先去吃饭。附近有家日料评价不错，去垫垫肚子，缓过来了再决定要不要逛。”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好！”
日料店藏在商场后街的巷子里，木质门帘上绣着浅灰色的富士山图案。
一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混着淡淡的清酒和芥末味涌过来，苏楹和季佳儿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趔趄着扑到靠窗的卡座上，连脱鞋的力气都快没了，把自己摔进软垫里时，两人同时发出舒服的喟叹。
盛星无奈地摇摇头，把购物袋往旁边空椅上一放：“你们歇着，我去点餐。想吃啥？”
苏楹抬手比了个OK，连声音都懒得发，季佳儿则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随便，能填肚子就行……”
盛星去前台点了刺身拼盘、寿喜烧和三份豚骨面，又拎了三瓶冰镇可尔必思回来。
她把饮料放在两人面前时，看见季佳儿正低头刷着朋友圈，苏楹则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眼神发飘，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盛星拉开苏楹旁边的椅子坐下，手肘轻轻撞了撞她胳膊：“想什么呢？魂都快飞了。”
苏楹回神，耳尖微微发烫：“没、没想什么。”
“是吗？”盛星拖长了调子，视线在她脸上绕了圈，“我怎么瞧着，某人是在想她家那位训练结束没？”
苏楹嘴硬：“谁想他了，训练不都那样。”
“楹楹，”季佳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促狭地眨眨眼，“你的眼神可骗不了人，那点小期待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苏楹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明显？”
盛星和季佳儿齐齐点头，盛星还补了句：“比你新买的红裙子还显眼。”
苏楹垮下肩膀，算是认了：“主要是……从早上到现在没联系上，发消息也没回。估计是训练太忙了，毕竟他那行时间紧。”
季佳儿这时才低头看了眼手机，她下午两点给季宴礼发的苏楹试衣服的照片，确实还停留在“已送达”状态，她抿了抿唇，没吭声。
好在没等多久，服务员就端着托盘过来了。
刺身拼盘上的三文鱼泛着新鲜的油脂光，寿喜烧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肥牛卷在锅里翻了个身，香气瞬间漫了满桌。
三人刚拿起筷子，苏楹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季宴礼”三个字时，她眼睛亮了亮，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起：“喂？”
季宴礼的声音带着点训练后的沙哑，却透着笑意：“在干嘛呢？刚结束训练，一拿起手机就想给你打电话。”
苏楹夹起一块三文鱼的手顿在半空，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我和星宝、佳儿在逛街呢，买了几件新衣服和鞋子，现在在吃日料。你吃晚饭了吗？”
“刚吃了，”季宴礼那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今天加练了体能，手机一直放在房间里，没看消息。”
“我就猜是这样。”苏楹弯着眼睛笑，声音软乎乎的。
旁边的盛星凑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调侃：“哟，这是谁呀，让我们苏老师笑得跟颗糖似的？”
季佳儿立刻接话，故意提高了音量：“除了我哥还能有谁？”
两人相视一笑，苏楹被她们闹得脸更烫了，她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喊：“季宴礼。”
“嗯？怎么了？”季宴礼的声音带着点疑惑。
苏楹捏着手机，指尖在桌布上划了划：“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算了，没事。”
盛星和季佳儿憋着笑，没再捣乱。季佳儿轻咳一声，对着电话喊：“哥，楹楹说她想你了！”
苏楹惊讶地看向季佳儿，随即又弯了弯眼，用口型说了句“谢啦”。
电话那头的季宴礼低笑起来，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点磁性：“想我了怎么不自己说？不好意思啊？”
“谁不好意思了！”苏楹嘴硬，“是你脸皮太厚。”
“那明天要空见面吗？”季宴礼的声音软下来，“想请你吃个饭。”
苏楹叹了口气，戳了戳碗里的溏心蛋：“明天全天都有事，早上要去学校开会，下午还有两节课，估计见不了。你好好训练吧，等我有空了去基地找你。”
“这恋爱谈的，想见女朋友还得等档期。”季宴礼的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行吧，那你忙你的，别太累了。”
“知道啦。”
又聊了几句训练的趣事，季宴礼说要去加练战术，两人便挂了电话。
苏楹放下手机，对上盛星和季佳儿探究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端起可尔必思喝了一口。
季佳儿用筷子夹起一块寿司：“楹楹，你和我哥相处得怎么样啊？没吵架吧？”
“挺好的，就……就跟普通小情侣一样啊。”苏楹搅着碗里的面条。
盛星挑眉：“哪种普通？牵牵手？抱一抱？还是……”
苏楹知道她想说什么，脸一红：“你们别想歪了！我没谈过恋爱，哪懂这些啊。现在这样，能偶尔见个面，牵牵手就挺好的，没想那么多。”
盛星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看来得给你补补功课了，回头给你发几部经典电影。”
“什么电影啊？”苏楹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盛星冲她眨眨眼。
晚饭吃到七点多，三人都没了逛街的力气，盛星开车先送苏楹回家，再送季佳儿回学校。
苏楹拎着购物袋进了家门，把新买的衣服鞋子拿出来，仔细检查了标签，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机器“嗡嗡”运转起来，她转身去浴室卸妆洗漱。
洗完澡出来，脸颊被下午的太阳晒得有点发烫，她翻出冰箱里的冰镇面膜，拆开敷在脸上。
冰凉的精华液贴着皮肤，舒服得让她眯起了眼。
她窝在沙发上刷手机，刚看到季宴礼发的训练照，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时候会是谁？苏楹皱了皱眉，没立刻起身。
敲门声却越来越急，“咚咚咚”“咚咚咚”，带着股慌乱的意味。
苏楹心里一紧，起身走到门边，按亮智能锁的屏幕。
是邻居李姐。
她连忙拉开门，刚想打招呼，就看到李姐眼眶通红，头发乱糟糟的，怀里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声音带着哭腔：“苏老师，你能不能帮帮我？孩子突然发高烧，烧到快39度了，吃了退烧药也没用，我打不到车，等了快半小时了，再烧下去我怕……我怕出事啊！”
李姐的声音抖得厉害，怀里的孩子闭着眼睛，小脸烧得通红，呼吸也有点急促。
苏楹心里一揪，连忙摘下面膜，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李姐你别急，我现在去换衣服，咱们马上送孩子去医院！”
“谢谢……太谢谢你了苏老师！”李姐的眼泪掉了下来。
“不客气，你先看着孩子，我马上来！”苏楹转身冲进卧室，随便抓了件宽松的白色短袖和灰色阔腿裤套上，蹬了双运动鞋，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李姐家就在对门，门没关严，苏楹推门进去时，看到李姐正手忙脚乱地往包里塞退烧药和水杯。
苏楹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李姐你抱好孩子，包我来拿，咱们赶紧走！”
李姐点点头，抱着孩子跟着苏楹往外走。
电梯里，李姐的手一直在抖，苏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没事的李姐，孩子肯定能好起来的。”
到了地下车库，苏楹打开后座车门，让李姐先坐进去，又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晚上八点多的街道正是热闹的时候，商场附近的车堵得厉害，苏楹看着导航上的红色路线，咬了咬牙，打方向盘汇入车流。
她的车技不算顶尖，但胜在稳，遇到拥堵路段就灵活地从辅道绕过去，遇到红灯就提前预判，二十分钟后，终于把车停在了市医院急诊楼前。
苏楹熄了火就跳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李姐，到了，我来抱孩子？”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李姐抱着孩子快步往急诊室跑，苏楹拎着包跟在后面。
护士看到抱着孩子的李姐，立刻推来平车：“孩子怎么了？”
“发烧！烧到快39度了，吃了药也不退，现在有点昏迷了！”李姐的声音都劈了。
医生很快过来，量体温、听心跳、查喉咙，动作麻利地开了输液单：“是急性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先输液降温，观察半小时，要是还不退再做进一步检查。”
看着护士把针头扎进孩子细瘦的手背上，李姐的眼泪才慢慢止住。
苏楹怕她们晚上没吃东西，悄悄退出去，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牛奶、面包和一小盒草莓，又买了瓶矿泉水。
回到输液室时，李姐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
孩子躺在平车上，呼吸平稳了些，小脸的红晕也淡了点。
苏楹把东西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拿了张折叠椅坐在平车另一边，帮孩子掖了掖被角，守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点点往下滴。
晚上十一点，李姐醒了，看到苏楹还在，眼圈一红：“苏老师，真是太麻烦你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苏楹打了个哈欠，眼底有点青黑：“没事，我买了点吃的，你垫垫肚子，孩子醒了也能吃点草莓。”
“谢谢你，苏老师，你真是个好人。”李姐抹了把眼泪，拿起面包小口吃起来。
“都是邻居，客气啥。”苏楹笑了笑，“孩子看着好多了，你别太担心。”
又等了半小时，护士来量体温，说已经降到三十七度了，李姐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推了推苏楹：“苏老师，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呢，你明天还得上班，再不睡该起不来了。”
苏楹看了眼孩子，又确认了李姐的状态，才点点头：“那我回去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客气。”
“哎，好，谢谢你啊！”
苏楹开车回家时，夜风吹得人清醒了些。
进了家门，她脱了鞋就直奔卧室，连衣服都没换，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连洗衣机早就停了都没发现。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到第三遍时，苏楹才猛地坐起来，揉着发沉的太阳穴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她踢掉拖鞋冲进浴室，十分钟搞定洗漱，回房间随便抓了件米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换上，拎起帆布包就往外跑，路过早餐店时，匆匆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热豆浆。
到学校时，办公楼的走廊里已经有不少老师在走动。
苏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徐雯趴在桌子上，正往教案本上写着什么。
“徐姐，早啊。”苏楹把帆布包放在桌上，从包里掏出个卷起来的海报，“给，上次答应你的签名。”
徐雯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天哪！小苏，你真给我弄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海报，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时，差点叫出声，“我们家那小子天天念叨着要这个，这要是给他，他能高兴得睡不着觉！”
苏楹笑着把肉包和豆浆递过去：“徐姐你先吃点？我买多了。”
“不不不，你自己吃，”徐雯宝贝似的把海报卷起来，放进抽屉里锁好，“你这孩子，太贴心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赶？没在家吃饭？”
苏楹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昨天邻居家孩子发高烧，送医院折腾到半夜，早上起晚了，懒得做饭。”
“哎哟，那你肯定没睡好。”徐雯皱了皱眉，突然一拍大腿，“对了，今天的会提前了！本来通知十点，刚才教务处说改成九点了，现在还有二十分钟，你赶紧吃，吃完咱们一起去会议室。”
苏楹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一听这话差点噎着，她端起豆浆猛喝了两口，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好，我马上吃完！”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办公桌上，徐雯看着苏楹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这姑娘，总是这么热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