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者——
槽底一块半埋的古碑上,“张横督工疏浚”八字赫然浮现,墨色如新,指尖轻触,竟有微温透出,似血未冷,魂犹在。
巡渠铁卫杨志单膝跪地,双手颤抖地抚过碑文,声音哽咽:“此非人力……乃天工显圣!是英灵显化,助我开漕!”
四周匠工、兵卒皆跪伏于地,焚香叩首,眼中含泪。
他们亲眼见了昨夜那惊世一幕:洪水如黄龙咆哮,张横率魂兵逆流而上,以身为桩,钉入河床,硬生生将万钧洪流一分为二!
那是何等悲壮?
何等忠义?
林川却未跪。
他蹲下身,指尖缓缓划过碑石纹路,眉头微蹙。
这刻痕……不似刀凿,也不像雕琢。
细看之下,竟是由水流裹挟泥沙,反冲回旋而成,如同天地之笔,借水为墨,以魂为引,将功绩“烙”入地脉!
“原来如此……”林川眸光一闪,心中豁然开朗,“张横并非死后显灵,而是以魂力引洪,借势塑形,将自己的执念与工程融为一体,化作地脉印记!这不只是修渠,是——以魂筑基!”
他猛然抬头,目光如电,望向远处正在巡视河段的吴用。
“加亮先生!你可看出了什么?”
吴用缓步而来,手中竹策轻点地面,神色沉静,却掩不住眼底那抹灼热。
他绕碑三圈,忽而仰天大笑,声震四野:
“天意已明!此碑非为留名,乃是‘义工碑’!凡我所修之渠,若百姓信之、助之、念之,则英灵魂力可借地气成形,驻留人间!民心即基,基成则魂不散!”
众人闻言皆惊。
林川却眼前一亮,瞬间明白吴用所指——这不是神话,而是一种全新的“基建法则”!
在现代,工程质量靠钢筋水泥;在这乱世,他竟可借忠义之魂,以民心为基,铸就不朽工程!
“传令!”林川霍然起身,声如雷霆,“就地取材,夯筑‘义基台’!分洪渠两岸,每十里筑一台,每台嵌一‘漕工牌’,刻下所有捐工百姓之名!以清河泥浆浇封,口诵——‘一砖一石,皆有忠魂相守’!”
匠工营立刻行动。
黄土夯打,石料垒砌,一块块漕工牌被郑重嵌入台心。
那些名字,有老农、有寡妇、有孤儿,甚至还有几岁孩童,皆因一瓢水、一担土、一车泥,被记入史册。
夜幕降临。
月色如霜,洒在尚未干透的义基台上。
忽然,一阵低沉的嗡鸣自地底传来。
“怎么回事?!”值守兵卒惊呼。
只见台心泥壳龟裂,热气蒸腾,竟缓缓浮出半截铁锚!
通体乌黑,铭文清晰——“梁山水军·先锋队”。
张顺闻讯奔来,一眼认出,双膝轰然跪地,抱住铁锚痛哭失声:“哥哥……是哥哥的战具!这是他当年沉舟时最后握在手里的东西……他把自己的魂骨,熔进了这渠啊!”
风起,水动,仿佛有低语在河面回荡。
林川肃然立于台前,下令全队焚香祭拜,三拜九叩,敬英魂,谢忠烈。
但他目光深沉,心中已有决断。
次日清晨,他亲率匠工,将铁锚投入熔炉。
烈火焚天,三日不熄。
最终,一柄通体泛着幽蓝光泽的“导流尖桩”铸成。
林川命人将其深埋于河道最险弯道——此处水流湍急,极易冲垮堤岸。
如今,有张横之魂镇守,尖桩如龙牙咬地,形成天然防冲结构。
当夜,河水平静如镜,再无溃堤之兆。
而就在此时,远在东京汴梁的高俅府中,密报如雪片飞来。
“大人!泗水河床现‘义工碑’,百姓焚香祭拜,称林川得‘天工授图’!”
“兖州急奏:分洪渠已通,郓城百姓自发修渠,日进十里!”
“更怪者……义基台夜发热,出土梁山遗器,民心沸腾,皆言‘英灵护漕’!”
高俅猛地摔碎茶盏,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暴涨。
“林川……你竟借死人之力,动我漕运根基?!”
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条新生的北漕线,仿佛看见一条巨龙正缓缓抬头,直扑汴梁。
“传令!”高俅咬牙切齿,“密令兖州残部,即刻再炸‘断龙堰’!我要引二次洪峰,把那新漕——连人带碑,尽数覆灭!”高俅府中,烛火摇曳如鬼影,密探跪伏于地,声音颤抖:“大人……义基台生器,张横遗锚现世,百姓皆言‘英魂护漕’,焚香祭拜者日以万计!林川已将铁锚熔铸为导流尖桩,镇于弯道,水势竟稳如磐石!”
“轰——!”
高俅一掌拍碎紫檀案几,双目赤红,须发倒竖。
他死死盯着墙上那幅《天下漕运图》,手指猛地戳向郓城方位,咬牙切齿:“好个林川!你修渠不成,竟借死人之魂,聚民心为基,铸神工于地脉?!”
他猛然转身,寒声下令:“传我密令——兖州残部,即刻再炸‘断龙堰’!我要引二次洪峰,将那新漕连人带碑,尽数冲入九幽黄泉!”
夜,黑如墨染。
断龙堰上,火药引信被悄然点燃,爆破声撕裂寂静,巨浪如怒龙腾起,滚滚浊流奔腾而下,直扑新漕主道。
高俅派出的细作已在暗处窥视,嘴角冷笑:“这一波洪峰,是上次三倍之力,我看你林川拿什么挡!”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下游三里,李逵率铁卫佯装溃散,丢盔弃甲,仓皇奔逃,留下空荡河岸,仿佛无人设防。
高俅军斥候回报:“敌已弃守!新漕无人!”
“成了!”敌将狂喜,“洪峰将至,林川必毁于自建之渠!”
然而,当洪涛咆哮着撞入新漕区域的刹那,天地骤变!
林川立于高岗,玄甲披风猎猎作响,手中令旗猛然一展——
“起!”
轰隆一声,两岸义基台齐齐震颤,三百漕工牌共鸣嗡鸣,蓝焰自泥封中喷薄而出,如幽火龙脉苏醒!
地底深处,一声怒吼撕裂水流——
“俺张横……回来了!”
只见河底泥沙翻涌,一队队身披残甲、手持断桨的魂兵自水中跃出,为首者铁链缠臂,怒目圆睁,正是张横!
他以身为桩,率众横列成墙,硬生生将万钧洪流一分为二,精准导入新漕主道!
水势如刀,却不得越雷池一步。
洪过处,泥沙沉淀,河道再度拓深,水流竟愈发平稳,清澈见底,宛如镜面铺展北去。
吴用踏水而来,竹策轻点河床,眼中精光暴涨:“妙!此渠已通‘地脉三窍’,魂基入脉,水灵归位。只需再设‘闸眼’控流,便可四季通航,永不溃堤!”
林川立于高岗,仰望夜空,忽觉怀中英灵簿微光闪动。
他翻开一看——第38星位,张横之名正由幽蓝转为银白,魂光缓缓升腾,竟开始向“半现世”攀升!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邗沟幽暗河底,一具被淤泥掩埋百年的锈甲残躯,忽然手指微动。
那双早已闭死的眼,缓缓睁开,手中短刀嗡鸣轻颤,仿佛感应到了血脉相连的工程脉动,低语随波荡开:
“兄弟……渠成了?”
林川不知千里外的异变,只觉心头一热,望向北方苍茫大地,豪情顿生。
可就在此时,他眉头忽地一皱。
新漕虽成,水势却太急——常规闸门,怕是撑不过三日。
他召匠工议事,众皆沉默。
唯有吴用静立一旁,目光深邃,久久凝视那柄曾熔自铁锚的导流尖桩,忽而低语:
“何须凡铁……”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