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用凡物。”吴用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他站在一旁,手中竹策轻点地面,目光落在那根深深打入河床的铁锚上。
那锚原是沉船遗物,后被林川熔炼重铸为导流桩,如今通体漆黑,却隐隐透出一丝幽蓝光泽。
“此锚已浸染张横之魂,与义基台共鸣,早非凡铁。”吴用缓缓道,“它既是渠脉之始,何不作闸心?以两岸义基为经络,三百漕工牌为引子,铸‘魂动闸’——不靠人力机关,而借魂力感应水势,自启自闭。”
林川心头猛地一震。
他猛然醒悟:自己一直想着用现代工程思维去造闸,却忘了——这已不是单纯的水利工程,而是魂力工程学!
“你是说……让张横的魂,成为闸眼?”
“正是。”吴用点头,“他已半入现世,魂融地脉。若以血亲之裔为引,再以英灵信物为枢,便可将整座闸门化作‘活体结构’。水涨则魂感压,闸自动升;水落则气机收,闸自然降。无需人守,不惧冲刷。”
林川眼中精光暴涨。
“传令!立即开工!以铁锚为心,铸铜龙骨架,嵌三百漕工牌于闸壁两侧,形成‘魂环阵列’!我要让这闸——通灵!”
号令一下,全营沸腾。
匠工连夜熔铜,打造蜿蜒如龙的支撑骨架;民夫搬运石料,堆砌闸基;英灵牌位被一一嵌入墙体,蓝焰自缝隙中渗出,宛如经脉流动。
整个工地笼罩在一种奇异的寂静中,仿佛大地正在呼吸。
而最关键的一步,落在了张顺身上。
当铜龙骨架落成,铁锚被重新起出,置于闸心凹槽时,张顺赤膊上前,抽出短刀,在掌心一划。
鲜血滴落,顺着锚身纹路缓缓渗入中心圆孔——那里,曾是锁链穿过的“眼”。
“哥哥……”他声音低哑,眼中泪光闪动,“你当年死在江底,尸骨未寒,魂不得安。如今弟弟借你一双眼,看这新漕通航,看这人间清明。”
血光入锚刹那,天地骤然一静。
紧接着,幽蓝火焰自锚眼中喷薄而出,如瞳孔睁开!
整座闸门嗡鸣震颤,铜龙骨架泛起淡淡光晕,三百漕工牌同时亮起,形成一道环形光带,环绕闸心缓缓旋转。
仿佛有看不见的意志,正从地底深处苏醒。
子时三刻,试流开启。
林川立于高台,手握令旗,却未挥下。
因为——闸门,自己动了。
没有齿轮咬合,没有绞盘转动,那厚重的铜铁闸板竟如呼吸般缓缓升起,水流平稳涌入,速度不增不减,恰到好处。
百姓惊呆了。
有人扑通跪地:“神了!这是活闸啊!”
“是河神显灵!”
“张将军归来护漕了!”
香火瞬间燃起,叩拜声此起彼伏。
但林川知道,这不是神迹,而是科学与魂力的融合。
张横的残魂正通过铁锚感知水压,以本能调控闸门开合——他虽未完全现世,却已化作这工程的一部分,日夜值守。
吴用立于他身侧,轻声道:“此闸已通‘魂感’,可保十年无虞。但……真正的大劫,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河风忽止。
一道灰影自南方飘来,形如烟雾,几近透明——正是戴宗残魂!
他面容枯槁,气息微弱,双唇开合,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烛:“使君……高俅……密令……焚苏州、杭州两大漕仓……粮尽……南民将乱……救……”
最后一个字未出口,魂体骤然崩散,化作点点星火,随风而逝。
全场死寂。
林川浑身一震,拳头猛地攥紧,指甲嵌入掌心。
“烧漕仓?!”他怒极反笑,声音却冷得刺骨,“他要断我江南命脉,逼百姓易子而食?好一个高太尉!”
他猛然抬头,望向南方夜空,眼中怒火翻腾,却又迅速沉淀为铁血决断。
“他以为,毁了粮仓就能乱我民心?”
“他不知道——我修的从来不只是河。”
“是命脉!”
吴用沉声道:“南粮若毁,北漕未成,则万民将饥。若等全线贯通,怕是明年开春都来不及。唯有另辟蹊径……”
林川眼神一凛,已明白其意。
他缓缓转身,望向营地深处那支全身黑甲、手持重斧的铁卫——李逵正咧嘴而立,双目如炬。
“传李逵!”林川声音如刀,“备匠工,整辎重,我要你带一支快队,南下!”
吴用补上一句:“走旧邗沟故道,抢修一段——只筑基,不建屋;只设闸,不设城。”
林川眸光如电,一字一顿:
“我要一条——轻漕段。”
夜风如刀,割裂郓城上空的云层,义基闸顶的蓝焰在风中猎猎不灭,宛如一只不眠的巨眼。
林川立于其上,目光如铁,穿透千里黑暗,直指江南。
“传令——李逵率铁卫三百,匠工六十,即刻南下!”他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营地之间,“走旧邗沟故道,轻装疾行!只筑基,不建屋;只设闸,不设城!我要一条能在七日内通粮的‘轻漕段’!”
号角长鸣,铁甲铿锵。
李逵咧嘴一笑,背上双斧重重一撞,声如雷震:“哥哥放心!俺铁牛就是睡着走路,也能把路给你修到苏州城下!”他翻身上马,黑甲如墨,身后三百铁卫如影随形,马蹄踏破夜色,卷起漫天尘烟,如一支利箭射向南方。
与此同时,吴用已布下“九曲回魂局”。
三座义基闸——苏州、扬州、润州——按北斗之势排列,以张顺之血为引,三百漕工牌为阵基,将戴宗残魂碎片如星屑般吸附于闸心铜镜之中。
每座闸门开启之时,魂力震荡,戴宗残念便如回光返照,短暂显形。
当夜子时,苏州闸心铜镜骤然泛起幽蓝涟漪。
镜面扭曲,一道灰影浮现——正是戴宗!
他面容枯槁,双目无神,嘴唇微动,声音却清晰入耳:“此地藏粮三十万石……阊门西巷,地底三丈……明日午时,火起……”
话音未落,镜面崩裂,虚影消散。
“找到了!”林川一掌拍在闸栏上,眼中寒光暴涨。
他立即以“飞鸢传令”密信江南义民——那是他早年布下的暗线,由流民、漕夫、渔户组成的情报网。
信鸽腾空而起,如星点般飞向江南各州。
与此同时,他转身望向张顺。
张顺仍跪在闸心前,双手紧握铁锚,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上,浑身颤抖,似在承受某种无形的撕裂。
“哥哥……”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我听见你了……你在水底……你还在喊……”
吴用悄然走近,低声道:“他已与闸魂共鸣,血脉牵引,魂感千里。戴宗虽散,但执念未消,张顺便是那根线。”
林川沉默片刻
但此刻,不容退缩。
江南若断粮,百万百姓将易子而食;高俅这一手,狠毒至极。
而林川要的,从来不是一座城、一条河,而是命脉的掌控!
他抬头望天,北斗高悬,三座义基闸如星火呼应。
轻漕南修,暗仓北移,魂力织网——一场无声的战争,已在水利与人心之间悄然打响。
忽然,闸心蓝光再度暴涨!
张顺猛地抬头,双眼通红,泪水混着冷汗滑落:“使君……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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