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鞭,抽打着尚未夯平的郓南新城地基。
泥水横流,夯土层接连塌陷,像一张贪婪的嘴,不断吞噬着工匠们数日的辛劳。
火把在风中摇曳,映出一张张疲惫而惊恐的脸。
“又塌了!”一名老匠人跪在泥里,双手深深插进湿土,声音发颤,“这地……不干净啊!底下有东西在吸我们的力气!”
林川站在高坡上,眉头紧锁。
他不是不懂地质,现代工程学早就能勘测地下结构,可眼前这诡异情形,已超出科学范畴。
连日暴雨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藏在更深的地方——地下翻出的白骨、腐棺,还有民工们夜夜惊叫的“白影攀墙”。
“不是地基不稳,是阴气蚀基。”吴用缓步走来,手中羽扇轻摇,目光却凝重如铁,“我以《梅花易数》推演,卦象显‘阴侵阳基’,此地曾为乱葬岗,怨魂聚而不散,阳气难立。若不镇压,城未建成,人先疯尽。”
林川心头一沉。
系统能召唤英灵,但英灵现世需基建点数,且大多用于运输、建造、护卫,从未提及“镇邪驱煞”之能。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新城胎死腹中?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开天幕,照亮了远处尚未立起的主城门楼。
林川猛然想起一人——林冲。
那个一生被高俅陷害,发配沧州,雪夜上梁山的八十万禁军教头。
他不是为报仇而活,而是为“守”而生。
守一座城,护一方百姓,是他至死未竟的执念。
“若世间有谁的魂,能镇得住这邪祟……”林川喃喃,“唯有林冲。”
他转身大喝:“取断矛一柄、旧甲一副、休书一纸,于城心设‘白虎堂祭位’!再召三百戍边老兵,血书立誓——愿随林教头,守此义基城!”
命令传下,全军肃然。
老兵们割破手指,将血按在黄纸之上,一字排开,跪地宣誓。
那声音低沉如雷,在风雨中滚滚回荡:“愿随林教头,守此义基城!”
吴用立于祭坛东南,手中铜钱飞洒,口中念诀:“八方镇煞,天地为引!烽燧为角,正气入基!”他布下“八方镇煞阵”,八座未完工的烽燧瞬间被红线相连,符纸贴于基石,引动地脉阳气,如八条巨龙盘绕城基。
子时将至,风雨骤停。
万籁俱寂。
忽然,天际一道银光撕裂云层!
那是一杆长枪——通体乌黑,枪尖如霜,自九霄之上疾坠而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轰然插入主城门楼顶端!
整座新城为之震颤,泥土凝固,水流止息。
枪杆之上,五个刻字寒光凛冽——豹子头林冲。
“是林教头的枪!”张顺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动,“这是‘破云式’!八十万禁军枪法中最刚最正的一式,唯有至忠至烈之魂,才能驭此势下击!”
林川仰望城楼,只见枪缨无风自动,轻轻摆动,仿佛有人凭空立于其上,手持长枪,巡视四方。
一股浩然正气自枪尖扩散,百步之内,阴寒尽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
“他来了。”林川低声说,声音微颤,“不是系统召唤,不是点数兑换……是他自己的执念,回应了这座城的呼唤。”
吴用轻摇羽扇,眸光深邃:“主公,此非寻常英灵降临。林冲之魂,已与‘守护’二字融为一体。此枪一立,不单镇邪,更是在宣告——此城有主。”
张顺握紧拳头,热血翻涌:“从今往后,谁敢犯我新城,便是与林教头为敌!”
林川缓缓闭眼,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原以为系统只是工具,英灵不过是助力。
可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些曾被历史碾碎的英雄,他们的魂,他们的志,远比任何机关术法更强大。
他们不是劳力,是信仰。
是这座城真正的脊梁。
风再次吹起,枪缨猎猎,指向北方——那正是东京汴梁的方向。
仿佛在无声质问:
你们当年逼他走投无路,
今日,他回来了。
这一枪,插的是城,
可指向的,是宫阙。次日清晨,晨雾未散,郓南新城已如脱胎换骨。
昨夜还泥泞不堪的地基,此刻竟凝若磐石,踩上去坚实无比,仿佛千钧重锤夯击了十遍。
工匠们揉着惺忪睡眼赶来,却在城门前齐齐呆立——那杆乌黑长枪仍高悬城楼,枪缨猎猎,寒光逼人,如同一尊沉默的战神,镇守着整座新城的命脉。
更令人瞠目的是,敌楼两侧原本杂乱堆叠的木料,竟在一夜之间自行排列成规整的“燕尾榫”结构,榫头严丝合缝,角度精准得如同尺量刀裁。
老匠头颤抖着手指抚摸木面,声音发抖:“这……这是‘战阵木工法’!林教头当年在禁军演练攻城时独创的技法,早已失传百年……怎会……怎会重现于此?”
吴用缓步上前,指尖轻抚一根横梁,眼中精光闪动。
他闭目片刻,忽而轻叹:“非人所为,乃意所至。林冲之魂未现形,却以‘守护之念’渗入城基、浸染木石,此谓‘神工附城’。此城已非土木之筑,而是……心志所铸。”
林川立于城下,仰望着那杆直插苍穹的长枪,心头翻涌如潮。
他原以为召唤英灵不过是系统赋予的便利工具,可昨夜那一枪从天而降,不是点数兑换,不是任务完成提示音响起,而是一座城的执念,唤醒了一个英雄的魂。
“这枪,”他缓缓开口,声音坚定如铁,“不拔。永镇城门。”
他转身下令:“命石匠刻匾——‘教头守门’,悬于主城楼正中。凡我新城子民,皆知此城有主,守护者,非我林川,乃是豹子头林冲!”
号令一出,全城震动。
百姓扶老携幼而来,带着香烛纸马,在城门前焚香叩拜。
有人哭诉冤屈,有人祈求平安,更有曾受高俅迫害的旧军士跪地痛哭:“林都头!我们记得你!你没死在风雪里,你活在了这座城里!”
香火缭绕中,那杆长枪微微轻颤,枪尖寒光流转,似有回应。
数日后,东京汴梁,太尉府。
高俅正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一只西域进贡的夜光玉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轻轻荡漾。
窗外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忽然,家仆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太……太尉!不好了!郓南新起一座城,城楼上插着一杆长枪,枪尖……枪尖正对着咱们府邸方向!”
“胡言乱语!”高俅冷笑,却见那仆人颤抖着呈上一幅密探绘就的城防图。
他目光一扫,笑容骤然凝固。
图中,那杆长枪赫然立于城楼最高处,枪尖笔直北指——不偏不倚,正对东京高府!
“哐当”一声,玉杯坠地,酒液泼洒如血。
“林……林冲?”他喃喃,脸色由白转青,“他不是死了吗?魂都该散了……怎么……怎么还能……”
与此同时,义基城头。
林川独立城楼,北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
他望着北方那座繁华却腐朽的帝都,低声自语:“林教头,你的冤,我用这座城来雪。但这枪……”
他抬头,目光与那寒光凛冽的枪尖交汇。
“早晚得指向该指的地方。”
风过城垣,枪影微动,仿佛天地间响起一声无声的应诺。
而在无人察觉的子时边缘,城墙砖缝之间,一丝极淡的寒气悄然渗出,如雾如息,沿着墙脊缓缓游走——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随着长枪的镇压,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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