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天光未亮,郓城东墙外的工地上已人声鼎沸。
不是打夯的号子,而是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一扎地基稳,二挑风雨寒,三扫阴云散,四守万家安!”
百名壮汉赤着上身,手持削尖的竹竿,在阿蛮的带领下踏步前行。
他们的动作如出一辙,进退有度,竹竿交错成网,宛如一片随风起伏的青林。
每一次扎地,都伴随着一声暴喝,每一声暴喝,都让脚下的夯土震得更实一分。
这已不是单纯的练枪。
这是以枪为夯,以武筑城。
泥土在竹尖下翻腾、压实,原本需十人半日才能完成的一段地基,如今一个时辰便已成型。
效率翻倍,士气更盛。
连那些原本只负责送饭的老妇,也边打夯边哼着新编的枪诀,节奏精准得如同节拍器。
钱文远踏着晨露而来,官服未整,眉头却早已拧成死结。
他站在工地边缘,看着这群百姓挥汗如雨,听着那句句枪诀从妇人嘴中哼出,竟如民谣般传唱开来,心中惊涛骤起。
“这……竟成了民谣?”他低声自语,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记录簿。
吴婆子端着一笼热腾腾的“英灵膳”——那是用特制香料蒸煮的粗粮团子,据说是能激发体力、安定心神——笑呵呵地从旁走过:“现在谁家娃睡觉前不念两句?比童蒙书还灵!昨儿我孙女做梦都在扎枪,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师父,我守住了东墙’!”
钱文远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怕。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钱监工,今日巡查,可有不妥?”
林川不知何时已立于高台之上,青衫随风轻扬,目光如炬。
钱文远仰头,对上那双眼——清明、沉稳,却又藏着一股不容回避的锋芒。
“无……无不妥。”他勉强应道,随即低声补了一句,“林使君,昨夜你那话……太过僭越。‘枪影归位,林教头现身’?这等言语,传入州府耳中,恐招大祸。”
林川笑了,笑得极淡,却带着千钧之力。
“若百姓信的是妖,那我便造个妖给他们看。若他们信的是神,那我便请神来护城。钱大人,你记录的是笔墨,我建的,是活路。”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在脑海中炸响:
【枪意图谱活化度突破78%】
【村民自发演练率61%】
【林冲英灵召唤倒计时:1日】
【特殊条件触发:信念共鸣——若今夜子时枪影不散,则林冲将现世暂留】
林川抬头,望向城墙。
那杆梨花枪的影子,依旧静静贴在斑驳的墙面上,仿佛沉睡,又似在呼吸。
果然,傍晚时分,戴宗如风般掠至高台,手中密信已被水浸过又烘干,字迹模糊,却仍能辨认。
“知州已下令调兵,命今夜子时前围镇魂台,以‘镇压邪祟’为名,行剿杀之实。”戴宗声音低沉,“他们怕的不是鬼神,是民心所向。”
林川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阴神显化’。”
他转身下令:“传令全城——今夜子时,镇魂台前,万人守夜,烛火为誓。我要让整个郓城,亮如白昼。”
消息一出,全城震动。
家家户户点燃蜡烛,老人孩童提灯而来,沿街列队,烛光如海,缓缓子时将至,寒风如刀。
镇魂台前,万人执烛,火光连成一片星海,映得郓城东墙如镀银边。
雪不知何时停了,残云裂开一道缝隙,冷月悬空,恰照在那斑驳城墙上——那杆梨花枪的影子,竟比白日更清晰,仿佛不是投在墙上,而是从石缝中生出,根植于大地深处。
林川立于高台,手中竹枪未落,脚下跪着三名黑衣刺客,皆蒙面带血,是戴宗半路截下的死士。
他一把扯下为首之人的面巾,露出一双失明的双眼,眼窝深陷,疤痕纵横。
“你们说这是妖?”林川声如雷霆,穿透风雪,“那我问一句——一个瞎子,能编出万人同梦的枪影吗?一个逃犯,能教出会护城的娃娃吗?”
他猛然转身,指向人群中的阿蛮。
少年赤着上身,竹枪横握,肩头还沾着未干的泥点,却挺得笔直。
他不是站在那里,而是像一根扎进地底的桩,风吹不动,雪压不弯。
“这孩子没读过兵书,没上过战场,但他知道——”林川声音陡然拔高,“枪尖不指人,只护身后家!”
话音落,天地一静。
忽而,墙上枪影骤然明亮,如月照雪,似有千军万马在石面之下奔腾呼啸。
那影子竟缓缓离墙三寸,悬浮空中,枪尖轻颤,指向北方。
【林冲英灵召唤倒计时:0】
【特殊条件达成:信念共鸣·圆满】
【是否现世召唤?】
系统提示如雷贯脑。
林川没有犹豫。
他大步踏上镇魂台中央,双手按住台上古老符文——那是他依照宋代营造法式与现代结构力学融合设计的“英灵共契阵”,以民心为引,以血汗为墨,以千人万手共筑的信念为基。
“林教头——”他低吼,声音却如洪钟震野,“若你听见,若你愿来……此城,等你守门!”
刹那间——
风停了。
雪光自天而降,不是飘落,而是如瀑倾泻,照亮整片大地。
一道身影踏雪而来,一步一印,每一步落下,地面结冰三尺,寒气逼退烛火十步。
银甲耀寒星,白袍染霜雪。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中一杆梨花枪,枪尖吞吐寒芒,似能刺破长夜。
他立于城前,目光缓缓扫过执竹而立的百姓,扫过眼含热泪的孩童,扫过满身泥泞却昂首挺胸的工匠,最后落在林川脸上。
片刻沉默。
那一向冷峻如铁的脸上,竟掠过一丝极淡的动容。
终是——枪尖轻点地面,单膝跪地,声如沉钟:“林川……这城,我守。”
【林冲正式现世】
【羁绊值满】
【‘英灵共誓’进度 20%】
林川眼眶发热,疾步上前,双手扶起那曾被逼上梁山、忍辱负重的八十万禁军教头。
他的手触到对方铠甲,冰冷刺骨,却又仿佛燃着一团不灭的火。
“教头,”他轻声道,抬头望向无垠夜空,“这才——是开始。”
远处雪野尽头,戴宗如风疾奔而回,身影划破寂静,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梁山泊那边……有人开始拆寨门了。”
可就在此刻,林川却忽然察觉——
林冲跪地时,枪尖点雪之处,竟未留下一丝痕迹。
那雪,像是自动避开了他,又像是早已认他为主。
百姓屏息,烛火映着他冷峻的脸。林川扶起他,还未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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