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月下飞天镜 > 第三十三章 五行杀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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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娘提着给祭酒的夜食,继续向祭酒廨舍走去。

苏赢月一直回首瞧着,直至厨娘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端。

她心中波澜暗起,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张悬黎看见她落在后面,停下问道:“月姐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赢月回首,快步跟上。

院落深深,夜风穿过长廊,带着初春的寒意。

周恒手中提着一盏明亮的青纱灯笼,在前方带着他们一行,向藏书楼方向走。

他侧首对沈镜夷道:“藏书楼由严域博士管理,他没有置宅,一直住在书楼的顶层。”

“严博士痴迷金石之学,白日新得了个样式新颖的青铜器,这个时辰应还在摩挲欣赏。”

话落,藏书楼的门被他吱呀一声推开。

一楼厅堂空荡无人,只有几排高大的书架投下狰狞的阴影。

苏赢月借着前方灯笼的微弱光亮,四下扫视一眼。

一楼厅堂空荡无人,只有显出模糊轮廓阴影,排列整齐的高大书架。

“月姐姐,你先,我断后,保护你。”张悬黎小小声道。

“多谢玉娘。”苏赢月也小小声道。

众人沿着作响的木楼梯盘旋而上,顶层的空间略为逼仄,不似楼下那么宽敞,堆满了各种古籍箱箧和奇形怪状的阴影。

屋子中只有一点昏黄灯光,空气中似乎也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苏赢月轻嗅着,将身影隐匿,尽量做到不起眼,扮演好张悬黎身边丫鬟的身份。

她站到张悬黎身后侧,悄然打量着气味的来源,站在阴影中的核心——严域博士。

他和周恒曾同是外祖父的学生,听外祖父说,周恒是看似古板,而他是真古板且古怪。

只见他站在桌案后,手中拿着一块深色锦帕,认真擦拭着桌上的青铜器件。

她在书中看见过这器件,名为多枝连盏青铜灯树。

但他这个灯树造型稍微有些不同,不知为何其中有一支灯臂的末端尖锐如矛,严域更是在反复擦拭这个位置,动作中带着一种偏执的韵律感,像魔怔了一般。

他对众人的到来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根灯臂上。

灯盘里燃烧着蜡烛,火焰泛着一丝诡异的青绿色,将他枯槁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鬼魅。

“严博士?”周恒出声,声音在空旷的顶层显得格外清晰。

严域身体微微一震,而后缓缓转过头。

在绿光的映照下,他的目光骇人中带着空洞,片刻后才道:“周学正啊,深夜带这么多人来藏书楼,所为何事啊?”

沈镜夷出声:“严博士,深夜前来,多有打扰!”

只见严域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眼中浮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愠怒和惊慌,而后眼神在他们扫视。

苏赢月立马低下头去。

“原来是沈提刑和蒋巡检,深夜前来,是有公干吗?”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巡查路过,瞧见藏书楼还亮着灯,便进来瞧瞧。”蒋止戈先沈镜夷应道。

严博士扯了扯干瘪的嘴唇,僵硬略显扭曲地一笑,“老夫夜赏器件,有何不妥吗?”

沈镜夷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未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抗拒与暗讽,他拿过周学正手中的灯笼,上前一步,略一抬手,那盏青铜灯树就被稳稳照亮。

“严博士言重了。”沈镜夷声音平稳,“博士这青铜灯树,样式别致,烟色奇异,实属罕见,不知……可否让沈某一观?”

他的话说得客气,带着一丝对金石之物的喜爱,眼神却清明冷静,没有丝毫赏玩之意,反而像是在审视一件潜在的证物。

室内凝滞一瞬。

严域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本就僵硬的笑容直接僵住,眼中更是露出几分惊疑不定,显然是没料到沈镜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片刻后,他皮笑肉不笑道:“此烛火乃吾特制而成,非寻常烛火,尔等外行人,自然不识。”

话落,楼下传来一阵压抑、似是用袖子掩住嘴的闷咳声,还有书籍掉落地上的响动。

“楼下有人!”蒋止戈道。

严域的脸上瞬间显出毫不掩饰的憎恶,冰冷刻薄道:“定又是那个不识抬举的穷酸,像啃噬堤坝的蚁虫一样,夜夜在此啃食圣贤书!驱赶多次,竟还敢来!简直是污浊我这清净之地。”

他语气中带着浓烈的恶意,苏赢月听着,一股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周恒语气愤怒道:“严博士,你我皆为人师,太学生喜读书理当嘉奖,你言辞为何要如此刻毒,甚于蛇虺。”

严域不屑一笑。

“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周恒语气中带着震惊、失望、心痛、不解甚至愤怒,说完转身下楼。

苏赢月转身之际,严域又继续擦拭起那青铜灯树,青绿色火焰照着他的脸庞,她瞧着,觉得这一刻,他如地府中的幽鬼般吓人。

来到二楼,便见一排书架后有微弱光芒发出。走过去就瞧见一个穿着青衫的太学生闻声抬头。

张悬黎瞬间低“啊”一声,声音里又惊又喜,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怎么是你?”

苏赢月和沈镜夷看向她,目露询问。

蒋止戈直接道:“你们认识?”

“我初来汴京那日,找不到毕公宅邸,这是这位小郎君为我带的路。”张悬黎道。

话落,就见那青衫书生看向沈镜夷,脸上登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几乎要溢出的崇拜和激动,他登时行礼,声音略微颤抖:“沈提刑?!太学生冯言,见过沈提刑。”

“你见到我为何如此激动?”沈镜夷疑惑。

周恒哈哈笑了两声,“沈提刑不知,这冯言对你最是崇拜,也想做屡破奇案、名动汴京的提刑官,因此发奋读书,常在此读书至深夜。”

沈镜夷审视着他,声音沉静道:“读书须有度,毋废寝食,爱惜自身,才是长久之道。”

“夜已极深,若无必要,还是早些回学舍休息为好。”他顿了一下,目光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楼上,话中暗含提醒,“功名虽重,不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