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大雷音寺
灵山净土,梵唱悠远,八宝功德池中金莲摇曳,无量佛光普照,涤荡尘垢,庄严殊胜。大雄宝殿之上,如来佛祖端坐九品金莲,丈六金身宝相庄严,智慧圆光映照十方。
其下诸佛菩萨、罗汉金刚,肃穆静听,法音宣流。
忽而,殿外祥云微动,一道纯净无垢、恍若琉璃水晶般的元神之光悄然穿透大雄宝殿的层层佛光禁制,无声无息地落于殿前。
光芒散去,显出一个粉雕玉琢、身着素白莲衣的女童身影,正是白莲童子元神显化。她低眉顺目,姿态恭谨至极,莲步轻移,于佛前盈盈拜倒:
“弟子白莲,拜见我佛如来。”
如来佛祖目光温润,似蕴无穷智慧,声音宏大而平和,响彻殿宇:“善哉。白莲童子来得正巧,西方二位圣人法驾亦在此处讲法。”
白莲童子心中微凛,面上却依旧一派天真懵懂,循着如来目光望去。
只见如来金莲宝座稍前,左侧虚空盘坐一位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的老道,周身却散发着无边慈悲与寂灭之意,正是接引道人。
其右侧,则是一位身着道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电的道人,手持七宝妙树,周身道韵流转,引动虚空微澜,正是准提道人。
两位圣人法相,虽无刻意威压,却令这大雷音寺的庄严更添万古沧桑、混元无极的深邃之感。
白莲童子不敢怠慢,连忙转向二圣,再次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金砖地面:“弟子白莲,叩见接引圣人、准提圣人!圣人圣寿无疆!”
“起来说话。”接引道人声音平和,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却带着直透人心的力量。
白莲童子依言起身,垂手恭立,将落霞道院近期诸事——烛龙风波、女娲神念降临、旱魃携四凶建立“修真界学院”、三月初三“问道台”之约,以及蚊道人化名潜入等情状,条理清晰,一一道来。她声音清脆,语速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只是目光始终低垂,不敢直视二圣。
待她说完,大雄宝殿内一片寂静,唯有金莲摇曳的微光与若有若无的梵唱。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
陡然间,一股无形的、源自道之本源的宏大意志降临,并非威压,却让白莲童子元神本能地感到一阵刺骨寒意。
“嗯?”准提道人眉头微蹙,那看似清癯的面容上,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白莲童子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玉交击,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诘问:“白莲童子,那泼猴动用‘无极铃’此等干系重大之物,你既亲眼所见,为何不禀?莫非……有意隐瞒?”
此言一出,整个大雷音寺的温度仿佛骤降。诸佛菩萨虽未动,但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而凝滞。
白莲童子脸色“唰”地变得苍白如纸,仿佛那层天真无邪的伪装瞬间被刺破。
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恐惧:“圣人明鉴!弟子……弟子绝非有意隐瞒!实是……实是心绪纷乱,又兼事态紧急,回禀时……回禀时一时疏漏,竟将此关键一节遗忘!弟子罪该万死!求圣人明察!求圣人开恩!”她语无伦次,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微微发抖。
“疏漏?”接引道人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深邃。
他枯槁的面容转向准提,语气带着一丝劝解,却又似蕴含着更深层的考量:“师弟,童子心性未定,一时疏漏,情有可原。
值此多事之秋,些许细节,难免挂一漏万。”他目光重新落回匍匐在地的白莲童子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元神,看到最深处的隐秘,“白莲。”
“弟子……弟子在!”白莲童子声音发颤。
“你可知,”接引道人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白莲童子心头,“那泼猴虽借六耳之身行于世间,然其心……已非我佛门之心?”
白莲童子猛地一颤,几乎瘫软在地,巨大的恐惧让她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端坐金莲之上的如来佛祖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洪亮的佛号如同定海神针,稍稍驱散了殿内凝重的气氛。
如来佛祖面含悲悯,语气沉重:“此皆吾等管教不严,致使门下生出悖逆之心,扰了圣人清净。恳请二位圣人降罪于吾等,以正教规。”
接引道人微微抬手,示意如来不必自责:“此乃泼猴自身因果纠缠,孽障深重,非汝之过。
”他再次看向白莲童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你既已知晓其心已异,便不必点破。但需寻机告诫于他:无论其心向往何方,欲行何事,那‘六耳之身灭悟空’的惊天秘辛,乃是其存身立命之根本,更是滔天因果之引线!此秘,万——万——不——可——泄——露——于——人——前!”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白莲童子的元神之上:“否则,纵使其背后有通天彻地之辈,亦难逃因果反噬,必落得个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之下场!你可记下了?”
“弟子……弟子谨记!弟子定当寻机转告!绝不敢忘!”白莲童子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后背已被无形的冷汗浸透。
“善。”接引道人微微颔首。
准提道人此时接过话头,他手中七宝妙树光华流转,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却带着更深的凝重:“落霞道院已成风暴之眼,此间所涉之劫数,其深其广,远超当年封神旧事。
那修真界学院背后之存在,其根脚之深,其手段之诡,亦非我二人所能轻易弹压。”
他目光如电,直视白莲童子:“你既已身处其中,便继续潜伏于落霞道院。
暂随那陈宇调遣,无需刻意作为,只需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之术待之。此乃‘无为’之道,亦是自保之道。”
准提道人话音一顿,语气陡然转厉:“至于你私放蚊道人之罪……”
白莲童子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此罪暂且记下。”准提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蚊道人既已入局,便让她留在落霞道院,权作你的臂助。
然则,你需谨记,此乃戴罪之身,若再生枝节,二罪并罚!”
“是!弟子明白!弟子定当约束文蕊,戴罪立功!谢圣人不杀之恩!”白莲童子再次叩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去吧。”接引道人淡淡开口,挥了挥手。
白莲童子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停留,元神化作一道纯净白光,瞬间遁出大雷音寺,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弥陀佛:你等也退下吧,如来对着大殿各菩萨、罗汉道。
待白莲童子与众菩萨、罗汉离去,大雄宝殿内佛光依旧,梵唱再起,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
如来佛祖看向西方二圣,金身宝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不解:“阿弥陀佛。二位圣人,白莲此子,其心已异,其行已悖,分明已是叛教之身。
为何……如此轻易放她离去?岂非纵虎归山,遗患无穷?”
接引道人枯槁的面容上,那悲悯之色更浓,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万古沧桑的无奈与一丝讳莫如深:
如来,你可知那‘混沌母气’之所在?纵使我等混元圣人,穷究天机,亦难窥其一丝踪迹。此乃天机混沌,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啊。”
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时空,看到了那被混沌迷雾笼罩的未来:“那‘无生老母’寂灭万古,其归复之势,已非人力所能阻挡。
这煌煌大道,是归于鸿钧道祖所掌之‘有’,还是归于那‘无生老母’所孕之‘无’?天数茫茫,尚未定也!”
一旁的准提道人亦是喟然长叹,手中七宝妙树光华略显黯淡:“师兄所言极是。
在此混沌未明、大道争锋之际,一切妄动,皆可能引火烧身。
我西方教中,终有部分弟子,道心不坚,受那混沌魔气诱惑,叛教而去,此乃天数使然,强求不得。”
他看向如来,眼中带着一丝告诫:“大劫将至,其势汹汹,非封神可比。
值此危局,顺其自然,明哲保身,方为根本之道。
若强行逆势而为,恐非但难挽狂澜,反会将自身卷入那……万劫不复的归墟寂灭之中。慎之,慎之!”
接引道人合上双目,枯瘦的身躯仿佛融入虚空,只余一声充满悲悯与苍凉的叹息,在大雄宝殿的金光与梵唱中幽幽回荡:
“阿弥陀佛……劫起劫落,自有定数。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善哉,善哉……”
如来佛祖闻言,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的面容上,那抹忧虑并未散去,反而更深沉地融入了他无量的智慧之中。
他不再言语,只是缓缓阖上双目,指间捻动着一串光华内敛的菩提念珠,仿佛在默诵着化解无尽劫波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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