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途律来到正明殿,禀报南区暴乱。
昭德帝当场砸了茶盏,赤红着眼下令:
“传朕旨意!命大皇子项天即刻调兵,给朕屠光那群胆大包天的反贼!一个不留!”
途律如蒙大赦,连袈裟上沾染的茶渍污痕也顾不得擦拭,冲出大殿,急寻他那掌兵的大哥去了。
二皇子洞虚与六皇子乘风奉诏入殿时,正明殿里弥漫着龙涎香也压不住的暴戾。
“废物!一群废物!”
昭德帝的咆哮如同惊雷,震得殿顶梁柱上的积尘簌簌飘落。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洞虚的鼻尖。
“北厂的金像被盗,你天机阁是瞎的?!”
骂声未歇,他又猛地转向一旁看似事不关己的乘风,唾沫星子横飞:
“还有你!老六!一个月了!朕让你查金像下落,你查出了什么?!是钻进了哪个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查了个屁出来!”
昭德帝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困兽,赤红的眼珠又死死盯回洞虚身上。
“说!南区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闹出如此泼天大祸?!”
洞虚面色沉静如水,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得如同冰封的湖面,不带一丝涟漪。
“回禀父皇,儿臣观此乱象,绝非寻常暴民滋事。其先夺赌坊产业,再借机煽动民怨,引动暴乱,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手法老辣,必是敌国势力或有心人暗中筹谋,欲乱我大庸根基。”
他略作停顿,抬眼直视御座之上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目光深邃。
“至于北厂金像失窃......其手法诡谲,非人力所能及,如鬼魅般不留痕迹。儿臣推断,恐亦是此股暗藏祸心的势力所为。两者看似无关,实则或为同一黑手,意在搅动风云,动摇国本。”
昭德帝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洞虚,目光中怒火翻腾,随即又似乎被那冰水般的冷静浇熄了几分,透出一种浑浊的算计。
他厌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般对着乘风斥道:
“滚滚滚!金像的事,老六你接着查!再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朕扒了你的皮!”
乘风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玩世不恭的弧度,仿佛这雷霆之怒不过是场无聊的闹剧。
他依礼躬身,姿态优雅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儿臣领旨。”
说罢,转身便走,那身骚包的蓝色锦袍在森严压抑的殿宇中划过一道刺目而轻佻的流光,步履轻快得如同去赴一场盛宴。
殿内只剩下皇帝与洞虚二人。
那令人窒息的暴怒仿佛随着乘风的离开而消散了几分。
昭德帝靠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发出单调的轻响。
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洞虚,语气竟带上了一丝仿佛聊家常般的随意,却掩不住眼底深处的淫邪与贪婪:
“雅阁那四个头牌怎么样了?可曾服软了?”
洞虚心中早有定计,面上却依旧恭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谈论趣闻般的调侃。
“回父皇,雅阁......已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公子哥买下了。”
“什么?!”
昭德帝猛地一拍龙案,轰然巨响!
他须发皆张,眼珠再次暴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龙。
“谁敢?!谁给他的狗胆!朕的东西他也敢染指?!”
洞虚仿佛没感受到那瞬间爆发的杀意,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看戏的闲适,慢悠悠地继续道:
“那小子或是钱多烧得慌。不过嘛,他接手没几天,雅阁就关门大吉了。花了大把的雪花银,结果只买了个烫手山芋,如今只能烂在手里。雅阁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他更是一个也不敢动。儿臣瞧着,倒像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冤大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意有所指。
“正好省得我们还要费脑筋去‘规劝’那些姑娘,或是费心搜刮那点产业。这冤大头,倒像是专程来给父皇您......送钱的。”
“哦?”
昭德帝狰狞暴怒的面容倏然一滞,如同川剧变脸。
那骇人的赤红如潮水般从脸上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仿佛被顺了毛的舒坦。
他嘴角的肌肉古怪地抽搐了几下,慢慢地、慢慢地向上扯开,最终定格成一个极度满意而贪婪的弧度,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
“呵......”
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从他喉咙里滚出,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
“倒是个......识趣的冤大头,懂事。”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被困在雅阁牢笼中的四大头牌,在绝望和压力下,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爬上他的龙床。
这份臆想带来的快感,瞬间冲散了方才的怒火,让他心情大悦。
黄昏的残阳像泼翻的胭脂缸,血红色浸透了庸城的飞檐斗拱。
项天点齐八千重骑,铁蹄叩地的闷响碾过黄昏,肃杀之气凝成实质。
途律肥胖的身躯随战马颠簸,脸上伪善的慈悲早被焦灼怨毒撕碎,只剩一双血丝密布的眼,死死钉在南厂方向。
南厂,这座披着佛寺外衣的魔窟,外墙已在暴民日夜不休的冲击下彻底坍塌。
曾经金光耀眼的门庭被拆成满地碎木,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沸腾的泥沼,层层叠叠,咆哮推挤,将残存的厂卫死死围困在摇摇欲坠的正殿之中。
残阳最后一抹血色被浓墨般的夜吞噬,混乱与黑暗成了最好的帷幕。
数道黑影,如滴水入海,悄无声息地汇入暴民沸腾的边缘。
王卷、纲手、照美冥、萨姆伊、三笠、小樱、天天、雏田、井野、梦子,十道身影裹在夜行衣下,气息收敛,分散潜行。
“位置同步。”
井野清冷的声音在众人脑中响起,无形的精神丝线瞬间连接十人,构筑成一张精密的信息网。
被杨枝甘露改造后的井野,已从固定wifi成了移动wifi。
与雏田配合,实时传递着视野与感知。
正殿前方,五米高的黄金雕像,在火把与混乱的微光中暴露无遗。
几个红了眼的暴民正用铁器、木棍疯狂砸着基座,金铁交鸣声被淹没在震天的怒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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