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药田已醒了。
苏晴雪站在七色彩云般的灵草间，素色裙裾沾了星点晨露。
她望着百名丹徒蹲在田垄边，正用竹片轻轻刮去紫茎草根部的泥——那是她昨夜亲手教的“护根三式”，为的是不让灵草离土时伤了气脉。
“小师妹，火候到了。”陈百草拎着半筐废丹过来，他掌心的丹瓶里，几颗焦黑的筑基丹正泛着幽光。
这个曾在街头卖假药的老药师，此刻眼尾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按你说的，把废丹泡在玉露里三天，果然能析出丹气。”
苏晴雪接过丹瓶，指尖拂过瓶身。
瓶中黑雾翻涌，竟真有几缕淡金色的丹气飘了出来。
她眼眶微热，想起昨夜苏星星蹲在鼎前，用神农鼎的余温一点点焙炼废丹的模样——他说，丹道不该是“成则宝，败则弃”，每颗废丹里都埋着炼丹人的心血。
“今日教你们‘废丹重炼法’。”她提高声音，晨风吹散她的发，却吹不散眼底的光，“第一步，辨丹纹。”她举起一颗焦丹，对着日光：“看这裂纹，是火候过急还是灵气相冲？”
丹徒们齐刷刷抬头。
有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突然举手：“我前日炼的聚气丹炸了，裂纹像蜘蛛网……”
“那是灵气驳杂。”苏晴雪笑着点头，“这时候要……”
“轰——”
天际炸响一声清鸣，像是金铁相击。
所有人抬头，只见一道金光如剑劈开云层，丹盟密使踏云而来。
他腰间的“丹心令”不再泛暖金，而是凝成刺目的光团，十二种药草纹路在光中旋转，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苏晴雪的手一抖，废丹瓶险些落地。
她望着密使身后翻涌的云，忽然想起昨夜苏星星说的话：“丹盟不会甘心的。”
“苏星星！”密使悬在半空，声如洪钟，“你私建药田、滥发丹方，已触《三州丹律》第九条——当废鼎、焚田、逐出修真界！”他指尖点向药田，十二道药香凝成的利剑破空而来，斩得灵草东倒西歪。
“师姐退开。”
一道身影拦在苏晴雪身前。
苏星星站在药田中央，神农鼎悬浮在他肩侧，鼎口飘出的丹火映得他眼尾泛红。
他望着密使，忽然笑了：“我这田，占的是无主荒山；丹方？我教的是‘废丹重炼’，又没卖灵石换法宝。密使大人说‘滥发’，不知是哪条律文写着，救人的法子不能传？”
密使脸色一沉：“你用神异手段让灵草进阶，打破天地平衡！若人人都能把下品草养成上品，丹道还要千年药农做什么？”他袖中飞出一卷丹律，封皮上“三州共鉴”四字泛着冷光。
苏星星的目光扫过被药剑斩断的灵草——那株被斩断的紫茎草，断口处竟渗出一滴翠绿的汁液，转眼又生出新芽。
他眸光微凝：“那密使大人可记得，三年前青岩镇饥荒？万药翁前辈烧了半座药山，就为给百姓熬一锅续命汤。若他当时有点化灵草的本事，可会烧山？”
“你……”密使的丹律卷在手中发颤，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说得对。”
苍老的声音从山巅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万药翁立在晨雾里，往日总是整整齐齐的黑袍猎猎作响，手中的“万药图卷”只剩半幅，边缘还带着焦痕。
他望着药田，眼角的皱纹里像是落了千年霜：“五十年前，我初入药王谷，师父说‘守药律，护人命’。可后来……”他喉结动了动，“我为了保药王谷的丹价，烧了流民的私田；为了守丹盟的规矩，拒了濒死孩童的求药。我守的哪是律？是权。”
他抬手，一枚刻着“药王”二字的丹令符从袖中飞出，“当啷”落在苏星星脚边。
符上的灵气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药王谷退出丹盟。此后……我只问生死，不问是非。”
苏星星弯腰拾起丹令符。
指尖刚触到符面，神农鼎突然嗡鸣，鼎身浮现出一张淡金色的图卷——竟是三州所有灵药产地的分布！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炸开，【“丹道影响力”升级，解锁“灵药监察”权限——可感知百里内灵草生长状态】的金光让他微微眯眼。
“好。”他将丹令符按在鼎底，鼎火“轰”地腾起三尺高，“从今日起，‘隐药盟’不立规矩，只立三约：一、凡濒死之人，可入药田采药；二、废丹可换补药；三、丹方共享，不得垄断！”
话音未落，药田边缘传来此起彼伏的叩首声。
陈百草带着数十名流浪药师跪在泥里，额头几乎贴到地面：“谢盟主赐活路！”那小丫头哭着爬过来，拽住苏晴雪的裙角：“我娘病了三年，买不起筑基丹……现在能来采药吗？”
苏晴雪蹲下身，帮她擦去脸上的泥：“能。”她抬头看向苏星星，见他站在鼎光里，衣角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忽然想起小时候他蹲在医馆后巷，给流浪猫分半块炊饼的模样——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变过。
密使的丹心令“啪”地坠地。
他望着跪地的药师们，又望着重新生长的灵草，忽然觉得那十二道药草纹路刺得他眼疼。
他弯腰捡起令符，声音发颤：“苏星星，你赢了这一局……但丹盟不会罢休。”话音未落，他已踏云而去，只留下一串炸响的雷声。
“叮——”
伏羲琴在苏星星袖中轻颤。
他取出琴，只见琴面上新浮现出一行纹路：【碎月湖底，有镜无光】。
他指尖抚过纹路，想起昨夜琴上的“镜中人，等你带鼎补碑”，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该去会会那位镜中人了。”
“哥。”苏晴雪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株刚冒芽的千年雪莲，“你看，这株雪莲子昨晚才种下，今早已经抽芽了。”她指尖拂过嫩芽，露珠顺着叶尖滚落，“药田好像……有了自己的灵智？”
苏星星望着药田里随风摇曳的灵草。
不知何时，七彩花雾已漫过田垄，每株草叶上都凝着一滴剔透的药髓露。
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灵药监察”——方才他分明感知到，所有灵草的生长状态都在他心底清晰浮现，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生机。
“可能是神农鼎的缘故。”他笑着揉了揉苏晴雪的发，“你且看着，过几日说不定有更妙的变化。”
夜色再次降临时，苏晴雪蹲在药田边，望着最后一株灵草合上叶片。
她伸手接住一滴药髓露，露水中竟映出明日的景象——灵草抽枝、药露凝结、丹徒们捧着新炼的补药奔走相告。
她轻轻笑了，将露水滴进泥土：“师兄，我们的药田……要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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