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这人啥都好,就是一难受,嘴巴就没个把门的,心里藏不住半分事,一肚子愧疚全挂在脸上,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都怪我!都怪我当初嘴欠,随便说那两句话,不然哪会让你被冠上克人的名头,还被家里赶出来!你要是气不过,骂我两句,罚我两句都成,千万别憋在心里!我也不想,,,”
他又是叹气又是摆手,话里话外全是自责,越说越急,眼看就要把真相说出来,旁边站着的谢执凛赶紧上前一步,不经意间咳嗽了两声。
插话道:“夜里有点凉,周先生还是少说两句,别冻着了。”
“浣晚刚歇下,也该让她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
一边说,一边给周先生悄悄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别再往下说。
周先生被谢执凛这么一提醒,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差点露了馅,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胡乱点了点头,顺着谢执凛的话茬道:“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自责了,倒是忘了姑娘累了一天。你快歇着,有啥事先明天说。”
他说完,谢执凛头也不回的拎着白浣晚的东西就往西屋走。
弄的周先生激动又气愤,不过一想到谢执凛为什么这么着急,心情又慢慢平复下来。
谢家正屋坐北朝南,是谢执凛平日里住的地方。
而西屋就挨着正屋西侧,中间只隔了道窄窄的黄泥土夹道,刚好够一个成年女子侧着身走过,若是两人便得一前一后才行。
推开门,白浣晚见地上的土扫得不见半点儿杂物,而靠里墙摆着一张旧木床,床尾有床洗得发白的被褥,边角虽磨出了细毛,却叠得方方正正,没半分褶皱。
屋子整体不算宽敞,胜在干干净净。
这是白浣晚的第一感受。
进去后,谢执凛开口说道:“这间屋子我之前收拾过,墙角也挡风,夜里住着不冷。里面还留了张木床和两个木箱,你放衣裳,放绣活都方便。”
“以后你就放心的住在这里,有什么缺的,或者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就行。”
白浣晚跟着走进屋,看着周围,眼眶热热的,“谢谢,不然我都不知道今晚该往哪儿去。”
这西屋想来是谢执凛特意留下,给朋友偶尔在这儿休息时用的。
“谢什么,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谢执凛听后,心花怒放,没有人比他更希望白浣晚能安稳住在这里,这样他们不用再隔段时间才能说上几句话,感情也会有所进展。
他放下手里的包袱,利索的挽起袖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去灶房烧点洗澡水,去了回老房子定是沾了不少灰尘,洗个热水澡能舒服些。”
白浣晚一听这话,本能地拒绝,“我自己来,你告诉我水缸的位置就好。你忙活这半天也累了,哪能再让你为这些琐事费神,我自己动手反倒利索。”
她语气里的疏离像根细刺,扎的谢执凛别袖子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眼看向她,黑沉沉的眸子里翻着执拗的光,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不用你找。灶房我熟,柴火早劈好了堆在灶门口,你坐着等就成。”
没给白浣晚再拒绝的余地,他转身就往门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补了句,“你刚从山里回来,身子凉,烧点热水洗个澡能暖过来,这事听我的。”
白浣晚站在原地,看着他快步消失的身影,心里泛起几分无奈的软意。
她知道谢执凛的性子,认准的事从不让人反驳,从前在村里帮衬她时也是这样。
此时若是再硬着头皮拒绝,反倒显得生分,毕竟如今寄住在他这儿,他本就多添了不少麻烦,再争这些,倒像把他的关照往外推。
想到这儿,她便朝门外应了声,“知道了,谢大哥。”
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门外的人听见。
谢执凛没回头,也没应声,脚步放快了往灶房走。
可向上翘了个极浅弧度的嘴角,暴露出他真实的反应。
方才因她疏离语气而起的那点闷意,都跟着消失的干干净净。
......
次日一大早,白浣晚想着趁谢执凛不在,起早把早饭做了,便赶紧洗漱收拾自己。
周先生身体不舒服,得让他吃上热粥暖暖胃,总不能让病人自己做饭吃。
她把白父昨夜扔在地上弄脏的衣服叠好放进木盆,想着等空闲下来再慢慢洗,免得耽误了给周先生送早饭的时辰。
谁料,刚准备打开屋门,就隔着门听见了咔咔咔的劈柴声。
斧头落在木头上的声响又稳又沉,显然已经劈了好一阵,哪像是要歇着的样子。
打开门,白浣晚就看见院子角落的谢执凛正轮着胳膊劈柴。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按照谢执凛打猎的习惯,今天他该进山了。
他每次从山里回来,顶多歇上两三天就会再进山。
毕竟进山一次要待上十几天,得赶在猎物还多的时候多囤些肉,也好多换些银钱。
今天不光起的早,还捡着劈柴的杂活干。
谢执凛忙活着,眼角余光瞥见白浣晚正站在门口看他。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把斧头往木墩上一放,朝她说道:“锅里坐着早饭,我先前添了柴,粥还热乎着,快去吃,别等凉了。”
说完,又抡起斧子。
看样子是打算让她先吃,自己再把这点活干完。
白浣晚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灶房。
掀开锅盖,一股温热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锅里静静躺着两个白胖的包子,外皮看起来很暄软,能掐出热气。
旁边还温着一碗稠稠的白米粥,米粒熬得开花,看着就暖乎乎的。
白浣晚用筷子戳起包子,大大咬了口,发现意外的好吃。
香菇肉馅的,肉粒紧实多汁,香菇碎吸满了肉汁,嚼起来又鲜又香。
看她吃的开心,谢执凛心里也美的冒泡泡。
以后每天都给晚晚吃肉,好好补补身体。
白浣晚吃完一个包子,转头朝院外扬声道:“谢大哥要是开个包子店,说不定镇上的人都要绕路来买,到时候怕是忙都忙不过来。”
这随口的一句打趣,倒让她猛地想起谢执凛还在家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