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念山月 > 第二十三章 :你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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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冬天来得迟,却带着浸骨的湿冷。客栈的老秀才送了盆炭火,红炭在铜炉里明明灭灭,映得两人交握的手暖融融的。

封岩正给怀谷削一支桃木簪,刀刃在指间灵活翻转,木屑簌簌落在膝头。怀谷趴在一旁看,忽然指着簪头:“这里该刻朵桃花。”

“俗。”封岩头也不抬,将簪头削成简洁的流云纹,“这样才配你。”

怀谷挑眉,伸手去抢:“我看看有多配。”

两人闹作一团,桃木簪掉在炭炉边,被封岩眼疾手快地捞起来,指腹擦过簪身时烫出个红痕。怀谷拉过他的手吹了吹,指尖触到那道旧伤——是当年在镇魔塔被噬心瘴所伤的地方,至今留着淡淡的黑气。

“还疼吗?”

封岩反手握住他的手,往炭炉边凑了凑:“早不疼了。倒是你,引魔气入体那次,没留下后遗症?”

怀谷摇头,灵力在体内流转一周,神族的金光与魔族的紫气缠绕着,像两股温顺的溪流。他忽然笑了:“或许这才是天道。”

“什么天道?”

“非黑即白,本就是偏见。”怀谷望着炭炉里跳跃的火苗,“就像这炭火,能取暖,也能燎原,关键在怎么用。”

封岩没听懂,却觉得怀谷说这话时,侧脸在火光里格外柔和。他低头,在那片柔和的光里,又偷了个吻。

开春时,他们真的酿了桃花酒。封岩固执地要往酒坛里加桂花,理由是“去年的桂花没喝完”,最后被怀谷按在桃树底下挠痒,笑得直讨饶。

酒酿成那天,老秀才送了幅字,写着“江湖同归”。封岩把字挂在客栈的墙上,正对着他们常坐的石桌。

“同归。”他指着那两个字,对怀谷道,“就是一起回家的意思。”

怀谷仰头喝了口新酒,桃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我们的家在哪?”

封岩指了指石桌,又指了指他:“有酒,有你,就是家。”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个穿着天阙服饰的小修士跌跌撞撞跑进来,看到怀谷就跪了下去:“圣子!不好了!天阙……天阙被魔渊的叛军围了!”

怀谷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赶回天阙时,城门已被魔气笼罩。玄尘的残部守在城楼上,看到怀谷身后的封岩,顿时炸开了锅。

“圣子怎么跟魔主在一起?”

“他是不是背叛了神族?”

封岩的魔气骤然翻涌,却被怀谷按住了手。“别冲动。”怀谷的声音很沉,“里面情况不明。”

他们顺着密道潜入天阙,却在大殿外看到了让人心惊的一幕——夜煞的残魂附在玄尘身上,正举着剑,对准了神族的幼童。

“赵怀谷!你终于来了!”玄尘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看这满殿的血脉,只要杀了他们,神族就彻底完了!”

怀谷祭出玉匕,金光如网般罩住大殿:“放开他们!”

“放了他们?”夜煞狂笑,“当年你们神族屠我族人时,怎么没想过放他们一条生路?”他忽然抓住一个幼童,剑尖抵在孩子的咽喉,“要么你自废神力,要么他们死!”

封岩的银刃瞬间出鞘:“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夜煞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魔主心疼圣子,不如……就让圣子亲眼看看,你护着的神族,是怎么覆灭的!”

怀谷忽然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玉匕在掌心转了个圈:“你以为,我护着的是神族?”

金光骤然暴涨,却没有攻击夜煞,而是落在那些幼童身上,形成一道屏障。“我护着的,是苍生。是不管神族魔族,都该有的活下去的权利。”

他转头看向封岩,眼底没有丝毫犹豫:“还记得焚心崖吗?”

封岩懂了。

魔气与金光再次交织,却不再是对抗,而是融合成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冲天阙穹顶。光柱所过之处,夜煞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玄尘的身体渐渐化作飞灰。

当最后一缕黑气消散时,满殿的幼童都安全了。城楼上的喊杀声也停了,魔族的叛军看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忽然放下了武器——那是神与魔的力量,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三个月后,江南的桃花又开了。

怀谷和封岩坐在客栈的院子里,喝着新酿的桃花酒。老秀才的字还挂在墙上,“江湖同归”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听说天阙和魔渊要结盟了?”封岩灌了口酒,“那些老东西居然肯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是听苍生的。”怀谷笑着碰了碰他的酒碗,“毕竟,谁也不想再打仗了。”

封岩忽然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那咱们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不用再管这些破事,去极北看海,去西域看沙漠,去……”

怀谷笑着捂住他的嘴:“先把酒喝完。”

春风拂过,桃花瓣落在酒碗里,漾起一圈圈涟漪。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客栈老板的小孙子在追蝴蝶。

结盟大典前夜,天阙的藏经阁突然燃起大火。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古籍燃烧的焦糊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怀谷赶到时,正看见封岩从火场里冲出来,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神族幼童。那孩子的胸口插着半截魔刃,伤口处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是‘蚀骨刃’。”封岩的声音发颤,指尖的魔气刚触到伤口,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弹开,“是魔渊的东西,但这怨气……比夜煞的还重。”

怀谷的瞳孔骤然收缩。蚀骨刃是魔族禁术所铸,早在千年前就已被销毁。如今重现天阙,还伤了神族幼童——这分明是有人在刻意挑起战火。

“阁里还有其他人吗?”

封岩的脸色沉得像冰:“墨渊长老死了,死在藏经阁的密室里,手里攥着这个。”他摊开掌心,里面是块碎裂的玉佩,上面刻着半个“魔”字。

怀谷认得那玉佩——是封岩当年在魔渊登基时,神族送去的贺礼,象征着“互不侵犯”。如今碎在这里,像个响亮的耳光。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天阙。神族修士群情激愤,纷纷要求严惩封岩,废除结盟。玄尘的残部更是趁机煽风点火,拿着那半块玉佩在广场上嘶吼:“魔族根本没有诚意!他们就是要毁了我们!”

封岩被软禁在偏殿,门外守着百名神族精锐。他坐在窗边,看着广场上涌动的人群,忽然笑了:“你说,这出戏是谁排的?倒是比我当年在魔渊玩的阴招高明多了。”

怀谷站在他身后,指尖凝聚着金光,正试图破解蚀骨刃的毒素。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墨渊长老的死因不对劲,他的丹田是被神族的‘清心指’所破,不是魔刃。”

“所以,是你们神族自己人干的?”封岩挑眉,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怀谷,你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