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城市委的大会议室里，那张红木长桌亮得能照出人影，围坐着的每个人脸色各异有的板着脸。
有的故作恭敬，还有的眼神里藏着打量。
杜兆国坐在主位，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他旁边的戴华却像尊石像，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只是坐得笔直，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
“同志们啊。”
杜兆国清了清嗓子，笑呵呵地开口。
“我和戴华同志刚来，今后奉城要怎么发展，还得靠各位多多支持。”这话说得漂亮，既给了希望，也捧了在座的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底下响起几声零散的掌声，客气，但明显透着疏远。
等到会议进入正式的工作交接环节，那种微妙的对抗就藏不住了。
财政局的李处长先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一脸为难：“杜书记，上一季度的财政报告……还有几笔账没对上，都是赵市长之前特批的，手续不太齐全。我们这……也不好移交啊。”
话说得客气，字字句句听起来都在讲规矩，实际上的意思却是：赵家留下的烂摊子，你们想接？没门。
他这一开头，其他几个部门的人也纷纷跟上。规划口的人马上说，城西那块地的材料都锁在赵市长私人办公室里，没钥匙拿不到；接着交通、工业、甚至文化口的人都开始倒苦水。理由五花八门，但意思都一样：工作不好做，交接还得拖。
这帮人像约好了似的，用“程序”和“规定”当武器，软绵绵地砌起一堵墙，想把杜兆国和戴华这两个外人挡在外面。
杜兆国脸上的笑一点没变。他耐心地听每个人说完，然后不紧不慢地一一回应：
“李处长，账有问题你就列个清单，我亲自去找审计。”
“规划口的文件，我叫市委办的人来开锁，所有材料当场封存、审查。”“交通口的问题，成立个专项小组戴组长，你那边能不能出两个人盯着？”他说着还转头问了句戴华。
戴华没吭声，只轻轻抬了下眼皮，算是回应。
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微妙。
旧派系的人互相递着眼色，没想到这个新书记是个笑面虎，软硬不吃，话都递不回去。他们原本想给人下马威，结果一拳拳全打空了。
坐在角落的城建局局长王浩德嘴角撇了撇，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两手一抱，显得特别放松。他觉得杜兆国就是在和稀泥，至于那个姓戴的，从头到尾不说话，估计就是个没实权的摆设。
僵持着也不错，只要今天让他们什么也办不成，奉城以后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蔓延开。杜兆国越是耐心，有些人反而越觉得能糊弄过去。
“我补充几句。”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不响，却像根冰锥子，一下子扎破了会议室里黏糊糊的空气。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全转向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人。
戴华。
他终于开口了。
谁也没看，他只是把面前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推到桌子正中央。
动作很轻，但声音在每个人心里炸得像雷。
戴华抬起眼，目光直直盯向那个最放松的人。
“奉城市城乡建设局局长，王浩德同志。”
他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和职务。
王浩德抱着的手一下子松开了，身体绷得紧紧的，脸上那点不屑还没收干净，就冻在那儿了。
戴华从文件袋里抽出张纸。纸很薄，上面没几行字。
“根据群众实名举报，并经初步核实。”
“王浩德同志，在主持城南旧区改造项目期间，利用职务便利，将其妻弟经营的宏发建材公司指定为二级承包商。”
王浩德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想辩解，但喉咙像被掐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戴华停顿了下，目光从纸上抬起，又一次看向他：“宏发建材承接项目后，将其中价值八十万元的沙石供应转包给无资质供货方，并使用劣质海沙替代河沙，从中非法获利三十四万元。”
“你……你这是污蔑！血口喷人！”王浩德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喊得尖利，却反而显得心虚。
戴华慢条斯理地把那张纸收回文件袋。
“是不是污蔑，组织会查清楚。”他平静地迎着王浩德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从现在起，市纪委对王浩德同志正式立案审查。会后，请直接到纪委办公室说明情况。”
说完，他朝门口的警卫看了一眼。
“带王局长去休息室等我。”
命令简短，不容反驳。
整个会场死寂。
刚才还跟王浩德眉来眼去的那几个负责人，现在全都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塞进笔记本里。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根本不是下马威。
这是杀鸡儆猴。
就在这片寂静中，杜兆国“啪”地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来。他脸上那点温和的笑容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片威严。
“我完全赞同，并坚决支持戴华同志的决定！”
“我对腐败问题零容忍！不管是谁，职位多高、功劳多大，只要伸手，必被捉！从今天起，奉城的廉政建设就是市委工作的头等大事！市委会全力配合纪委，发现一个，查处一个，绝不姑息！”
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了下去：
“所有工作交接，三天内必须完成！有问题的，主动去纪委说！有困难的现在还可以提。还有谁有困难？”
没人说话。
之前那些满腹“苦水”的官员，此刻噤若寒蝉。
“还有人有什么问题吗？”
杜兆国巡视了一圈，不管是谁跟他对上眼神，都默默的低下了头，连一个敢对视的人都没有。
“既然没有人说话，那就说明大家都没有什么问题了。”
说完，杜兆国看了一眼戴华，戴华也随即对着杜兆国点了点头。
“那行，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如果让我知道，有问题的东西，没有找纪委汇报，全部严肃处理！”
杜兆国说道这里，巡视了一周后，众人还是没有动静。
“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