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恐惧。
他的目光在戴华和张晨之间来回扫视。
就两个人。
一个文弱书生,一个虽然结实,但赤手空拳。
而自己这边,连他在内,五个人!身上都藏着家伙!
一个疯狂的念头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滋生出来。
干掉他!
只要干掉他,就没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没人知道自己是谁!
只要把他和他的同伴,永远留在这趟车上!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霎时间,他眼中的恐惧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野兽般的疯狂与决绝。
他不再看戴华,而是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伙。
然后,他的下巴几不可察地猛地一扬!
这是一个信号!动手的信号!
张晨一直死死盯着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这个动作!
不好!
他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站在过道里的两个混混像两只出笼的疯狗,咆哮着扑了过来!
目标明确,一个扑向戴华,一个直取张晨!
那个之前失手的瘦小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借着扑向张晨的冲势,狠狠扎向他的小腹!
而那高大的头目则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巨大的拳头带着风声,从上而下,砸向依旧安坐不动的戴华的面门!
他们选择了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来了结这场对峙!
狭窄的车厢里惊叫声炸起,乘客们慌乱后退,生怕被卷进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冲突。
电光石火间,张晨的身体已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他不退反进,向前踏出一步,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瘦小男人持刀的手腕,向外猛拧!
咔嚓!
骨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瘦小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匕首“当啷”落地。
张晨看也不看,右手一记凶狠的肘击,正中对方下颚!
那瘦猴般的身子像被卡车撞上,向后飞跌出去,撞上对面座位,软软瘫倒,不省人事。
一招!
只用一招,就废掉一个!
可他已来不及回援戴华。
那头目的拳头,已几乎砸到戴华脸上!
那只硕大的拳头裹挟着亡命徒全部的疯狂与力量,在张晨紧缩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完了。
这念头在张晨脑中一闪而过。
他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施援。
然而,就在拳风几乎要撕裂戴华脸颊皮肤的刹那,戴华动了。
那不是大幅度的闪躲,甚至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动作。他的上半身只是向着座椅靠背轻轻一贴,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后仰。
就这细微的后仰,让那致命的一拳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鼻尖挥了过去。
拳风掠起他额前的几缕黑发。
与此同时,戴华那只一直随意搭在膝盖上的右手,动了。
快得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劈开车厢内昏暗凝滞的空气。
他的手没有握拳,也没有成爪,而是并指如剑,食指与中指精准无比又轻描淡写地点在那头目挥拳的手腕内侧。
一个看似绵软无力的触碰。
高大头目眼中的凶光尚未散去,就凝固为一种极致的错愕。
他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被格挡的冲击,也没有被反击的剧痛。
他只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尖锐酸麻从被点中的手腕内侧瞬间炸开!那酸麻像一条通了高压电的毒蛇,沿着他的经脉摧枯拉朽般窜遍全身!
手臂、肩膀、脊椎、双腿……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意志,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再也握不紧,软软摊开。挥出去的拳头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沉得像一截烂木头。
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双腿一软,庞大的身躯像一袋被抽掉骨头的肉,顺着惯性向前扑倒,“噗通”一声瘫软在戴华脚边。
他勉强抬起头,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他只看见戴华依旧安坐着,低头俯视他,眼神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没有轻蔑,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他刚才不是解决了一个生死威胁,而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怎么会……
这是高大头目脑中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
他是什么人……
这怎么可能……
无尽的惊恐与不解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整个车厢死寂无声。
刚才还惊叫连连的乘客们此刻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个个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们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安坐不动的男人身上。
张晨也愣住了。
他刚刚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解决了一个敌人,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充满力量感。
可戴华呢?
戴华甚至没有站起来。
只是一个后仰,一次点指。
一个比他更高更壮的亡命徒,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如果说张晨的手段是“术”,是千锤百炼的杀人技;那么戴华的手段,则近乎于“道”。
剩下三名混混的状态比死了还难受。
他们原本只是跟班,是狐假虎威的喽啰。
在他们眼里,瘦小男人和高大头目就是天,是他们敢在车上横行霸道的底气。
可现在——
一个手腕被拧成麻花,像死狗一样昏死过去。
一个更惨,连怎么倒下的都没看清,就烂泥般瘫在地上。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他们脚底板钻出,瞬间攥紧了心脏,扼住了喉咙。
其中一个混混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这死寂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戴华终于有了新动作。
他没有看脚下瘫软的头目,也没有理会那几个崩溃的喽啰。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掸了掸刚才被拳风拂过的衣领,仿佛上面沾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越过眼前的狼藉,平静地望向车厢另一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乘务员,这里有人突发急症,麻烦来处理一下。”
乘客们面面相觑,表情精彩纷呈。
急症?
这叫急症?
一个手骨断裂,一个直接被“点”晕过去,这分明是……
没人敢说破。
他们看戴华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惧转为一种更深沉的敬畏。
张晨回过神来,立刻明白了戴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