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青铜刻漏在工坊底部组成环形牢笼,刻漏表面的铭文流淌着银蓝色的光,像凝固的时间碎片。陆拾野试着催动血液中的虹吸之力,却只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制——异能被压缩到只剩十分之一,连最基础的齿轮长鞭都难以凝聚。他摸了摸左眼的空洞,那里的能量液不再渗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麻木,仿佛连痛感都被时间牢笼抽走了。
“每个刻漏都连着三个齿轮枢纽。”苏棠半蹲在最近的青铜刻漏旁,膝盖抵着冰凉的金属地面,布料被刻漏底部的齿轮纹路硌出深深的折痕。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刻漏表面凹凸的古齿轮文,那些纹路像活物般微微发烫,银蓝色的光晕顺着指尖游走,在她手背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刻漏有半人高,壶身布满细密的刻度,壶口悬挂着铜制的滴漏装置,每滴下一滴水,壶侧的齿轮枢纽便会“咔嗒”转动一格,带动另外两个隐藏在底座下的枢纽同步运转——三个枢纽呈三角分布,分别连着相邻的刻漏,形成环环相扣的闭环。苏棠顺着枢纽的链条摸向隔壁刻漏,发现每个连接处都缠着暗金色的细线,线头上缀着极小的铃铛,稍有触碰便会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像是在预警。
“铭文说‘十二刻定乾坤,缺一不可破’。”她仰起头,发丝被刻漏渗出的寒气染得有些潮湿,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尾音微微发颤。时间牢笼的力场持续压制着她的精神,入梦异能像是被冻结在冰层下,只能勉强捕捉到铭文里最浅显的信息碎片,“必须同时摧毁所有刻漏,否则……”她顿了顿,指尖在“回溯”二字的纹路上来回摩挲,那两个字的光晕格外刺眼,“否则会触发时间回溯,把我们的位置重置到踏入牢笼的瞬间,连伤口和消耗的力量都会复原。”
陆拾野注意到,她解读铭文时,瞳孔里的淡紫色几乎完全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倦意。刻漏表面的古齿轮文在她指尖下明明灭灭,像是在抗拒被解读,有几次光晕甚至突然暴涨,烫得她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固执地按住不放。“我只能看懂这些了。”苏棠撤回手,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红,“力场在干扰精神连接,再强行解读,我的意识会被铭文反噬。”
影月凑过来,用匕首轻轻撬开刻漏底座的一块金属板,里面露出更复杂的齿轮组,组芯嵌着块淡蓝色的水晶,水晶里流动着银蓝色的光——那是时间能量的具象化。“三个枢纽共用一块能量水晶。”她敲了敲水晶,水晶发出清脆的回响,“要同时摧毁十二块水晶,难度不小。”
苏棠点点头,重新看向刻漏上的铭文,目光落在最顶端的环形纹路的上:“而且你看这里,”她指着纹路里交错的“囚”与“时”二字,“这牢笼不止是困身,还在缓慢抽取我们的时间,久了……”她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已经很明显——久了,他们或许会像那些傀儡零件一样,被时间彻底磨成碎片。
陆拾野的“因果残影”在牢笼中变得极不稳定,每次试图预判刻漏的动向,眼前都会闪过重叠的画面——有他们此刻被困的场景,有三分钟前踏入工坊的瞬间,甚至有阿七按下按钮时机械义眼的红光。这些画面像破碎的镜子,让头痛愈演愈烈。
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陆拾野的意识被强行拽离现实,周围的景象开始倒带:刻漏的指针逆时针转动,破碎的傀儡零件飞回玻璃罐,阿七走向高台的背影倒退回攻击姿态……他竟回到了进入时间牢笼前的瞬间!
“黑鸦的坐标收到了?”高台上的阿七正对着通讯器说话,机械义眼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闪烁的坐标,“确认发送……目标锁定命运容器,误差不超过百米。”通讯器那头传来模糊的回应,像是黑鸦的声音,却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陆拾野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站在牢笼中央,苏棠和影月正担忧地看着他。“阿七刚才在给黑鸦发信号。”他喘着气说,冷汗浸透了后背,“坐标就在这附近。”
“但他没必要骗我们。”影月皱眉,她刚发现刻漏的齿轮枢纽里嵌着隐修会的徽章,“这些刻漏的能量波动和黑鸦的刻漏面具一致,确实是他的手笔。”
苏棠突然“咦”了一声。她的指尖触到刻漏铭文的某段凹槽,凹槽里的银蓝光晕突然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个戴着刻漏面具的老者,长袍上绣着隐修会初代成员的标记。“铭文记载,黑鸦是隐修会的初代时间守护者,职责是‘修正失控的时间线’。”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但不知为何,他的职责后来变成了‘清除可能扰乱时间的容器’。”
就在此时,牢笼中央的地面裂开,黑鸦的身影从裂缝中升起。他依旧戴着刻漏面具,面具下的声音比上次更沙哑:“容器必须被清除。”他抬起手,12个刻漏同时射出银蓝色的光线,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光网,“你们扰乱了太多时间线,包括洛苍的复活。”
“洛苍是谁?”陆拾野追问,他注意到黑鸦的手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抗拒某个指令。
黑鸦没有回答。光网突然收紧,陆拾野的“因果残影”疯狂预警——三秒后,光网会将他们的身体切割成时间碎片。他下意识将苏棠和影月护在身后,血液中的混沌力量突然爆发,在身前形成一面淡金色的护盾。
护盾与光网碰撞的瞬间,黑鸦的面具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看向某个刻漏,那里的铭文正在变黑,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议会在复活洛苍……用时间锚点固定他的存在。”黑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们骗了我,洛苍才是会毁灭时空的存在!”
他猛地转动腰间的齿轮,12个刻漏的光线突然调转方向,射向彼此的齿轮枢纽。“我帮你们打破牢笼,但容器……”黑鸦的目光落在陆拾野身上,“你好自为之。”
刻漏枢纽接连爆炸,银蓝色的光雾弥漫开来。陆拾野的怀表突然剧烈发烫,表盘自动打开,火焰罗盘飞了出来,贪婪地吸收着散逸的时间能量。当最后一个刻漏崩塌时,怀表的表盘上浮现出一个猩红的印记——那是只竖着瞳孔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是血瞳的诅咒印记。”苏棠脸色苍白,“她找到我们了。”
陆拾野收起怀表,看向高台的方向。阿七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机械义眼的屏幕上显示着被篡改的坐标记录——他发送给黑鸦的,是议会在城西废弃工厂的假据点。“为什么帮我们?”陆拾野问道。
阿七的机械心脏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他转身走向工坊深处:“我只是在修正错误的指令。”他的背影消失在阴影中时,陆拾野仿佛看到他机械心脏的位置,有火焰纹路在闪烁。
逃离移动工坊后,影月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一道黑色的裂缝正在扩大,裂缝中隐约能看到无数转动的齿轮,像某种巨型机械的内部结构。“那是时间锚点的裂缝。”黑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洛苍要出来了。”
陆拾野握紧怀表,表盘上的血瞳印记越来越清晰。他知道,新的追杀已经开始,而这场追杀背后,藏着比容器计划更可怕的阴谋——关于洛苍,关于被篡改的时间线,以及黑鸦始终不肯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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