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雨的指尖刚触到薰衣草田合影的屏幕,私人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助理小王”四个字莫名让她心头一紧,坏了这么晚了。
接起电话的瞬间,对方带着哭腔的声音像冰锥刺入了心:“江小姐,请您来m国一趟吧!谢总在国外考察时出了意外,现在人躺在ICU……”
脑海中全是那个亲手将他带大的哥哥躺在手术室的模样,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机屏幕上。
“地址发我”江念雨的声音稳得听不出颤抖,挂了电话才发现,攥着手机的指节已经泛白。她迅速点开工作群,把Y国未收尾的合作事宜交接给副手,又给徐垚发了条简讯——“总公司那边有项目,很急”,
她很清楚,这件事不能被公司那群老狐狸知道,否则谢知奕辛苦打拼这么多年的事业就付诸东流了。谁知道谢辉到底在外面有多少儿子。连标点都没来得及加,就拖着行李箱往机场赶。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时,江念雨望着舷窗外的云海,第一次觉得自己像片无根的浮萍,脑子很乱,她扇了一巴掌强行让自己清醒。
谢知奕是她在这世上唯二靠得住的人,他们虽然姓氏不同却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父亲宋辉是个处处留情的孽障,江鸢早些年一直忙于打理企业和处理身边的小三小四,没太多时间管他们,后来劳累多了身体吃不消,离婚后把财产一分为二,她那份几乎都给了谢知奕,留了一家海外全控股的公司,十几处房产,一些店铺,两个亿万的资金给她。后来谢知奕又陆陆续续给她一些,再加上父亲退休把大部分财产都给了谢知奕,只留一个亿的现金分给私生子,这部分还被要求给谢知奕先保管着,他的压力不是一般大。江念雨手上的东西不多,她也很担心能不能控制住。
想了想谢知奕从小把她护在身后,替她挡掉家族纷争的明枪暗箭,如今他躺在ICU里,她连他伤得有多重都不知道。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没合过眼,指尖反复刷新着亲信发来的消息,每一条“仍未苏醒”都像重锤,砸得她心口发闷。
抵达国外医院时,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冷空气扑面而来。亲信红着眼眶迎上来,递过一份诊断报告:“谢总车祸时为了保护随行的技术总监,方向盘打得太急……,医生说……能不能醒全看造化。”江念雨接过报告,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发皱,她仅仅撑着的一口气,在看到ICU的窗户外一瞬间重重的打到窗上。
病床上的谢知奕浑身插满管子,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原本挺拔的人此刻苍白得像张纸。她全身防护地走进去,江念雨多想握住他冰凉的手,可喉咙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她从小就习惯了哥哥的保护,哪怕后来接手公司,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只要回头,总能看到谢知奕的身影。可现在,这个永远给她兜底的人,却连睁开眼看看她都做不到。
接下来的日子,江念雨把行李搬到了医院附近的酒店,为得就是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消息。每天起得很早去病房前看忘很久,给谢知奕读财经新闻,讲公司遇到的难事,就像小时候他陪她写作业那样。
还好有几位他的亲信和江念雨打理,再加上她本身也参与过懂事会的事,在江鸳的指导下也能正常运行着。
江念雨则在暗中调查着这次事故。
半个月后,公司传来消息,几个老股东借着谢知奕昏迷的机会,试图联合外部资本夺权,还故意停掉了几个正在推进的新项目。江念雨在董事会上,她把厚厚的财务报表甩在桌上,指着数据一条条反驳:“这个项目停掉一天损失几千万,谁能承担得起?我猜大家听到了些风声,但别忘了我也有权接管谢氏集团。”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想到这个小女儿还能管事,竟然有如此锋利的一面。江念雨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明天江鸢就要来接管这个西欧的项目,北部这三个我亲自跟进,要是谁再给我使绊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那场会议后,江念雨彻底扎进了工作里,几个项目也继续推进着。白天在公司处理事务,飞机轮换着好几个城市跑,也没有一句放弃。晚上赶回医院守着谢知奕,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她本就擅长人情世故,在酒桌上和客户周旋,把白酒一杯杯灌进喉咙,只为保住谢知奕辛苦打下的产业;也学会了在面对股东的刁难时,用更强硬的态度反击,她变了,不像从前那个娇纵的姑娘了。
有次谈完合作,对方看她年轻气盛故意灌她酒,结果那几个人都醉也够呛。江念雨被助理送到医院时,还惦记着第二天要去看谢知奕。躺在病床上,她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才第一次想起徐垚,不过她真的有点累了,没有多余的感情应付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知奕依旧没醒,江念雨却在一次次的挑战中变得越来越坚强。她不仅稳住了公司的局面,还推出了两个新的科技项目,在行业内引起不小的轰动。
转眼一年半过去,江念雨已经习惯了医院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她瘦了很多,眼底的疲惫藏不住,但眼神却越来越坚定。这天,她像往常一样给谢知奕擦手,忽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看到谢知奕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江念雨按响呼叫铃,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医生赶来检查后,笑着对她说:“江总,谢总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情况在好转。”
那一刻,江念雨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哭了起来。这一年半的委屈、辛苦、害怕,在哥哥睁开眼的瞬间,全都化作了泪水。谢知奕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吗?”
“听见了,很棒,和我一样”
江念雨摇摇头,擦干眼泪,笑着说:“哥,你醒了就好,公司等着你呢”
当天江鸳也来了,高兴地闲聊了几句,因为谢知奕需要休息,就和她的爱人回去了。
晚上,江念雨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终于有空拿出手机。屏幕上堆积了很多消息,她一条一条翻看,徐垚最新一条一年前发来的消息:“我辞职了,回y国。勿念”
她一张张翻看这徐垚给她发来的消息,从满心期待到渐渐沉默……勿念
江念雨看着之前照片,心里忽然一阵酸涩。这一年半,她被哥哥的病情和公司的事务压得喘不过气,竟然不知不觉把徐垚淡忘了。她想起在Y国的那些日子,想起他温柔的眼神,想起他笨拙的关心,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出一行字:“我哥醒了,等你有空,我们见一面吧。”还是删除了
她将以前的所有照片清除,擦去了他所有的痕迹。
江念雨抬头望向夜空,难道你就不会主动接近我吗?月亮很亮,但是太远了……远得够不着。她忽然觉得,生活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寒冬后,是更长的冬。而那些被她暂时搁置的温柔,或许也能在这个冬天里,彻底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