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个村的,谁还能坑谁不成?回头让月儿把篮子给你送,你别忘收着。”
说着,她从随身带着的绣花荷包里掏出铜板。
她不紧不慢地数出七枚。
“七文钱,一分不少。”
“哎哟,不急不急!”
婶子连忙摆手,脸上笑得更加实在。
“篮子什么时候还都行,我这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你们要是忙,就先顾着生意,别为这点小事跑来跑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铜板往王氏手里一塞。
“以后常来啊,家里鸡蛋多的是,你们要多少,我这儿就有多少!”
“不急,什么时候得空,什么时候把东西送来都行。”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走出村长家的院子。
白璐提着篮子,心里早已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走了一段路后,白璐从袖子里掏出七枚铜板。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称呼是个难题。
叫“娘”吧,实在喊不出口;
叫“婆婆”又觉得别扭。
她从小在城市长大,家庭关系简单。
可如今面对这个古代农妇。
既不能太过疏远,又难以迅速亲近。
一时让她犯了难。
穿过来这么久,她一次都没喊过王氏娘。
“怎么了?”
王氏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身来轻声问。
“给您的。”
白璐把铜板塞进王氏手里。
“这是鸡蛋的钱,本来该我出。还有今天拿走的那二十个,明天卖出去后,我再把钱补上。”
王氏微微皱眉,轻声道。
“自家什么关系,几个鸡蛋算啥,不用这么见外。”
“话不能这么说。”
白璐认真道。
“事归事,钱归钱。我要做这生意,就得规矩明了。钱算不清,往后容易生嫌隙。您先收下,不然这鸡蛋我真不好拿。”
她知道王氏是好意。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要划清界限。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
一旦混为一谈,日久天长,难免会有误会。
她不想将来有一天,因为几枚铜板,伤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情分。
所以,从一开始就该清清楚楚。
王氏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执拗。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手指捻着那几枚铜板,最终还收进了小兜中。
蛋拿回来后,白璐直奔厨房忙活起来。
她卷起袖子,开始仔细清洗那些刚煮熟的鸡蛋。
指节轻轻敲在蛋壳上,裂纹如蛛网般散开。
方便入味。
五香蛋要想香,关键就在一个“泡”字。
泡得越久,汤汁越往里渗。
做法其实并不复杂:
先把昨天熬好的汤底重新热开。
然后把敲裂的鸡蛋放进锅里,让它们彻底浸泡在汤汁中。
她又从民宿那边顺了点上好的茶叶和几包香料。
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加进锅里。
茶叶是陈年老茶,香气醇厚;
香料则是专门配比过的,能提味增香。
盖上锅盖的那一刻,整间厨房已经被浓郁的香气笼罩。
第二天一早,白璐还半睡半醒。
耳畔传来公鸡打鸣的第一声。
那声音尖锐无比,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也把她从混沌的梦境里拽了出来。
还没等她彻底清醒,房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嫂子,快起床啦!太阳要晒屁股咯!”
陆月月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白璐慢吞吞地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晕。
她用力搓了搓脸。
直到皮肤发红发热,才总算清醒了些。
门口又传来声音。
“哥,你别躺着啦!赶紧去叫嫂子!今天不是要摆摊嘛?再不起可就赶不上集了!”
白璐眼皮猛地一跳,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这才想起怕自己赖床误事,昨晚特意拜托陆月月来喊她。
听到敲门声越来越急,白璐连忙穿上衣服就往门口走。
她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陆月月,而是陆安。
“啊……吵你睡觉了?对不起啊,我这就走。”
白璐反应过来。
语气慌乱地解释了一句。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刚走出房门,耳边又响起了陆月月的碎碎念。
“怎么这么晚才起?再磨蹭真要错过牛车了!”
她昨晚兴奋得睡不着。
这会儿一早醒来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
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白璐。
生怕耽误了一秒钟。
可现在天边才刚露出一点亮光好不好?
连公鸡都还没开始打鸣。
洗漱完,王氏的早饭也端上桌了。
还是老样子。
碗里盛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
旁边摆着一碟咸菜条。
灶台上还温着几张刚烙的玉米面饼。
白璐把茶叶蛋倒进锅里。
加了点水,盖上锅盖。
趁着吃饭前的工夫,煮开加热,省时间。
她和陆月月对家里这顿早饭实在提不起劲儿。
常年吃下来,早就腻味了。
两人一人抓了张饼,胡乱啃了几口。
就算是吃过了。
等饭吃完,茶叶蛋刚好热好了。
锅盖一掀,腾起一股白烟。
鸡蛋表皮裂出细密的纹路,透着深褐色的酱香。
白璐蹲在灶台边,在竹篮底下铺了块布。
她把茶叶蛋放进去,小心地码好。
再盖上一层厚实的棉布包着。
防止凉得太快。
这棉布还是王氏给做的。
用的是粗布,中间夹了棉花。
专程为了保温。
王氏虽不多话,可对孩子的事从不含糊。
她想了想,又掏出个小碟子,扣在棉布上压住。
防止鸡蛋在颠簸时乱滚。
顺手把剪刀也塞进篮子。
“拿这些干嘛呀?”
陆月月一头雾水。
旁边的王氏也直瞅她。
俩人眼巴巴地看着白璐,像等着她揭开一个秘密。
“等等你就明白了。”
白璐笑了笑。
“来不及说了,赶紧走。”
她摆摆手,拎起竹篮就往门口走。
陆月月也不含糊,背上一捆晒干的豆角。
两人一前一后往村口赶。
刚到路口,牛车正好来了。
白璐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要错过了。
两人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牛车就开始往前走了。
车身一晃,竹篮磕在车板上发出轻响。
白璐赶紧扶住。
“看吧!”
陆月月哼了一声,得意地扬起小脸。
“再晚点真就坐不上了。”
白璐喘着气,额角渗出细汗,累得够呛。
太胖了,跑这几步都快断气。
她靠在车板上。
一只手扶着篮子,一只手按着胸口。
“你说得对,明儿咱们再早一点。”
“好。”
陆月月撇撇嘴。
她瞥了眼白璐脚边的竹篮,肚子忽然咕咕叫起来。
早上那块饼根本没填饱。
现在一动一颠,饿意就全涌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