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断绝求助米灵越探寻益髓草消息的念头,郝野只能将希望先寄托在宗门内部和附近的泰阳坊市上。
他逛遍宗门的善功殿,参加了几次弟子间的私下交易。
又踏遍了泰阳坊市每一个大大小小的摊位、商铺,甚至还混迹了几场拍卖会。
然而,几日奔波下来,有关益髓草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丝涟漪也无。
希望落空,郝野并未气馁。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宗门疆域地图,投向了更遥远的北方。
视线中,一个地名逐渐清晰,那就是泗水坊市。
此地位于掩月宗与黄枫谷势力交界的缓冲地带,不单独隶属任何一方,两股力量在此形成微妙的平衡。
也正因如此,坊市里鱼龙混杂,宗门产业与家族势力并存,除了两宗弟子,更有大量散修往来其间,远比紧邻宗门的泰阳坊市要复杂得多。
他再次准备起来。
两日之后,郝野告了几日假,收拾妥当,便踏上了前往泗水坊市的路途。
然而,在泗水坊市近乎地毯式的搜寻中,益髓草依旧杳无踪迹。反而得知近几年两宗交界地带劫修活动猖獗,甚至连一些低阶的宗门修士也无故失踪。
郝野虽然心情低落,但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压下失望,日夜兼程,一路谨慎潜行,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掩月宗龙凤阁青茵苑的居室。
“吱呀”一声,房门被紧紧关上。
郝野躺在石床上,脸上疲态尽显,却无半点归来的庆幸,只有一片沉沉的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走到桌前,神情异常专注,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封字迹扭曲潦草并经过特殊加密的密信,以及一枚造型古朴小巧、入手冰凉刺骨的黑色玉佩。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过,但郝野仍许久才抽出目光。
他拿起那枚散发着淡淡阴冷气息的玉佩,另一只手再次探入储物袋深处。
这一次,掏出来的,赫然是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玉佩!
“嗒。”
两枚玉佩被他轻轻并排放在桌面上。材质、花纹、乃至那浸入骨髓般的阴冷气息,都如出一辙,仿佛出自同一个源头!
郝野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地摩挲着冰凉光滑的玉佩表面,一个尘封许久的名字,萦绕在他的心头。
“是你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郝野低头凝视,眼神不停地变幻着,困惑、犹豫、挣扎…种种情绪在他眼底翻涌。
良久,他猛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最后一丝迟疑已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莫大的决心。
前方是龙潭虎穴也好,万丈深渊也罢,为了益髓草,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活着,这条路,他必须得走一遭!
翌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
郝野如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处理完青茵苑的所有日常事务,神情平静得看不出丝毫异样。
正当他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时,恰好碰到了前来清扫兽栏的吴明。
吴明远远地看到郝野,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皮微抬,目光飞快地掠过郝野的脸庞。
那眼神里混杂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审视和警惕。
那目光停留不过一瞬,便迅速移开,仿佛只是无心扫过,却让郝野心头陡然一凛。
吴明脸上旋即堆起惯常的笑容,朝他点了点头,便匆匆擦肩而过。
郝野站在原地,看着吴明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
片刻之后,郝野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的疑虑,脚下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龙凤阁。他踏上飞剑,朝着宗门核心禁制内部的庶务殿赶去。
刚一踏入庶务殿那高大厚重的门槛,喧嚣的人声浪潮便迎面扑来。
宽阔的大殿中央,巨大的任务玉璧流光溢彩,密密麻麻的任务信息不断滚动刷新。
玉璧前人头攒动,三五成群的弟子们围拢着,指指点点,高声议论或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与淡淡的竞争气息。
郝野锐利的目光扫过玉璧上一行行滚动的任务,很快,便牢牢锁定了其中一条。
“任务:采集冰丝草!”
“地点:霜叶岭。”
“要求:至少十株成熟冰丝草(需带根须,冰气充盈)。”
“报酬:至少五十贡献点。”
“备注:本任务已由本人(秦铭)接下,五人组队现仍缺两人,有意向者,请速至庶务殿西北角汇合!”
“找到了!”郝野心中一定,立刻在喧闹的人丛中搜寻起来。他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很快锁定了庶务殿西北角几个聚在一起的身影。
其中领头之人身着内门弟子服饰,气质沉稳,修为已达练气十二层,想必就是任务的发起者秦铭。
然而,当他快步走近时,却发现秦铭身边已经围了四个人,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行程细节。
加上秦铭本人,一支五人的队伍显然已经满员!
郝野神色不变,上前一步,朝秦铭抱拳行礼,声音尽量平稳清晰。
“秦师兄!在下郝野,对这个采集冰丝草的任务很感兴趣,不知师兄的队伍是否还能再添一人?”
秦铭闻言,尚未开口,旁边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弟子已经嗤笑出声,斜睨着郝野,眼神轻蔑。
“哈?又来一个凑数的?没看见我们人齐了吗?想捡现成的便宜也得讲点规矩,懂不懂先来后到?”
他身旁一个尖嘴猴腮、眼神闪烁的弟子也立刻尖着嗓子帮腔道:“就是!区区炼气八层也敢接这任务?到时候碰上冰棘鱼,别吓得腿软拖我们后腿!”
郝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阴郁。
近段时间积攒的烦闷、不顺,让他不由得心生狠意,一时间倒是少了许多顾忌。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那个最先出言不逊的壮硕弟子。
周身原本刻意收敛着的、历经磨砺后沉淀下的煞气刹那间弥散开来,冰冷而充满压迫感,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
“这位师兄,说话客气点。队伍满员?”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接着说道:“我看…未必就不能空出一个位置来,你说是不是?”
话音未落,他脸上那慑人的煞气却又倏然一敛,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