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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异界黑石醒

彻骨的寒意,像无数根细密的冰针,穿透单薄的粗麻衣,狠狠扎进皮肉,钻进骨头缝里。李小燕机械地挥舞着沉重的木勺,一下,又一下,砸在覆盖着厚厚冰层的水缸表面。冰屑飞溅,沾在冻得通红发紫的手背上,瞬间融化,带走一丝微不足道的热量,留下更刺骨的冰凉。每一次撞击,虎口都被震得发麻,手臂酸胀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水缸里的冰层只被凿开一个拳头大的小坑,浑浊的冰水在坑底缓慢汇聚,映出她那张苍白、沾着污迹、写满疲惫与绝望的脸。

“呼…呼…”每一次喘息都带出长长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凛冽的空气中。胃里空得发慌,绞痛一阵紧过一阵,昨夜那点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馊糊糊,早已被这无休止的劳作消耗殆尽。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冰层、水缸、破败的院落都在微微晃动。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活着…真他妈的累…”一个粗鄙却无比真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原主记忆里日积月累的麻木和此刻她灵魂深处翻涌的无力感。这哪里是穿越?分明是流放,是坠入了一个永无天日的寒冰地狱。

院子的另一角,是刑天沉默的战场。

少年佝偻着背,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那柄锈迹斑斑、豁口密布的破斧头上。他面对的柴垛,并非寻常的枯枝,而是叔婶家入冬前砍伐的硬杂木树根和粗大的枝干,此刻早已被冻得比生铁还硬。刑天没有立刻挥斧,而是用那双布满冻疮、指节粗大变形的手,费力地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仔细地摸索着每一根冻木的纹理,寻找着最脆弱、最有可能劈开的缝隙。

“嚓!”

斧刃带着沉重的风声落下,狠狠砸在一根碗口粗的橡木树根上。没有预想中的木屑纷飞,只有一声沉闷的钝响,如同砸在石头上。斧刃被高高弹起,震得刑天本就虚弱的身体猛地一晃,踉跄着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冻木表面,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他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专注和麻木的坚持。再次举起斧头,这一次,他调整了角度,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臂,猛地扭腰发力。

“咔嚓!”一声脆响终于响起,一小块带着冰渣的木片崩飞出去。刑天的额角却瞬间渗出更多冷汗,刚才那一下剧烈的发力,明显牵动了他身上那些尚未愈合的鞭伤,麻布衣下渗出淡淡的、被冻硬的血痕。

李小燕停下凿冰的动作,看着刑天那沉默而艰辛的背影,心头像是堵了一块浸透冰水的石头。她想起原主记忆中,刑天似乎总是一个人,像影子一样沉默地承受着一切毒打、饥饿和寒冷。他从不反抗,甚至很少发出痛呼。这种死寂的隐忍,比王氏的辱骂更让人心头发冷。他像这黑石村冻土下的一块顽石,被苦难层层覆盖,却依旧保持着某种难以理解的硬度。

“喂…”李小燕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省点力气,那木头太硬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或许只是这无边死寂中的一点本能,想确认这冰天雪地里,还有另一个活物存在。

刑天的动作顿了一下,极其细微。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直起腰,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李小燕一眼。那眼神空洞、疲惫,深处却藏着一丝李小燕看不懂的、近乎漠然的疏离。仿佛在说:省力气?省下来做什么?等着饿死,还是等着下一顿鞭子?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新握紧了冰冷的斧柄,再次对着那根顽固的冻木,扬起了手臂。

“咔嚓!”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斧刃嵌进去更深了一些。

李小燕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她明白了,在这地狱里,沉默的劳作是唯一的生存仪式。她重新举起沉重的木勺,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冰面。冰屑溅在脸上,冰冷刺骨。渴望——活下去,填饱肚子,逃离这无边的寒冷和压榨。阻力——是这坚冰,是这冻木,是这具孱弱不堪的身体,是王氏刻薄的嘴脸,是这黑石村令人窒息的贫瘠与绝望。冲突,在这每一次徒劳的敲击和劈砍中,无声地爆发,消磨着他们本就不多的生气。

时间在冰冷的劳作中缓慢流淌,如同冻僵的血液。日头稍稍偏西,温度却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水缸里的冰坑终于扩大了些,勉强能舀出半瓢浑浊的冰水。柴垛旁,刑天的脚下也积累了一小堆木屑和劈开的小块木柴,但离王氏要求的“小山”还差得远。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挥斧都伴随着沉重压抑的喘息,握着斧柄的手在剧烈颤抖,指关节处被冻伤和摩擦弄得血肉模糊,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跋扈的笑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院的死寂。

“哈哈哈,赵四爷来啦!都出来迎驾!”一个公鸭嗓扯着脖子叫嚷。

院门被“砰”地一脚踹开,几道裹着厚实皮袄的身影闯了进来,带进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和汗臭。为首的是个矮壮如墩的汉子,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泛着浑浊的黄光,酒糟鼻子红得发亮,正是黑石村一霸——赵四爷。他披着一件半旧的狼皮袄子,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腰间别着一把油腻的杀猪刀,走路故意晃着膀子,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村汉,都是他的狗腿子。

赵四爷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院子里一扫,直接略过了角落里冻得像鹌鹑的李小燕,最后黏在了佝偻着背、艰难劈柴的刑天身上,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哟嗬!这不是咱村的‘刑大少爷’吗?怎么,今儿个不装死了?有力气劈柴啦?”赵四爷晃悠着走到刑天近前,一股浓烈的酒臭几乎喷到刑天脸上。他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带着侮辱性地戳了戳刑天单薄的肩膀,那力道很大,戳得刑天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刑天握紧了斧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蚯蚓。他依旧低着头,面对黄土,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骤然急促的喘息,泄露了内心翻涌的屈辱和愤怒。但他没有抬头,更没有反抗,只是将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承受着那根手指带来的侮辱和推力。

“怎么?哑巴啦?还是骨头又痒痒了?”赵四爷见刑天不吭声,更加得意,三角眼一翻,抬脚就踹向刑天身旁那堆好不容易劈开的小木柴。“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

“哗啦!”辛辛苦苦劈好的木柴被踢得四散飞溅。

刑天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斧头的手背上,冻裂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崩开,暗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滴落在冰冷的泥土上,瞬间被冻成暗褐色的冰粒。他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李小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了刑天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低垂、死寂空洞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烙铁的寒潭,骤然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凶戾!那眼神深处,翻滚着一种原始的、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碎眼前的一切!

“刑天!”李小燕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

这一声喊,似乎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刑天即将爆发的边缘。他眼中那骇人的凶光猛地一滞,如同被强行按回深渊。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赵四爷那张狞笑的脸,那眼神里的凶戾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一种更深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所取代,混杂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冰冷。

他最终,还是没有挥出那柄近在咫尺的斧头。

“呵…呸!”赵四爷见刑天最终又低下了头,啐了一口浓痰,刚好落在刑天的破草鞋边。“怂包!跟你那死鬼爹娘一个德性!晦气东西!”他骂骂咧咧地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到了水缸旁脸色惨白、浑身紧绷的李小燕身上。

那目光,瞬间从凶狠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淫邪,如同湿冷的毒蛇,缓缓爬过李小燕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他舔了舔厚实的嘴唇,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小燕子…啧,几天不见,这小脸儿更白净了,冻的吧?可怜见的…跟了四爷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不用受这冻饿的苦,怎么样?”说着,竟抬腿朝李小燕这边走了过来,一只油腻的大手就朝她冻得通红的脸蛋摸来。

李小燕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和极致的厌恶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她想后退,双脚却像被冻在了冰冷的泥地里,动弹不得。那逼近的肥硕身躯和令人作呕的气息,如同最恐怖的梦魇降临!

“四爷!四爷!”一个狗腿子突然谄媚地凑到赵四爷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眼神瞟向村子东头。

赵四爷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随即又变成一种更深的算计。他收回手,狠狠瞪了一眼依旧低头沉默、仿佛一尊石雕的刑天,又用那淫邪的目光在李小燕身上刮了一遍,才狞笑道:“算你们走运!今儿个四爷有正事!小燕子,给爷等着!”他撂下一句充满威胁的话,带着几个狗腿子,骂骂咧咧、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小院。

破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剩下寒风穿过破败门板的呜咽。

李小燕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靠着冰冷的水缸才勉强站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怕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内衫,又被寒风一吹,冷得她牙齿咯咯打颤。她看着刑天。

刑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握着斧柄。他的身体不再颤抖,紧绷得如同冻结的冰。刚才那滴落在泥土上的血珠,已经冻成了深褐色的小点。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赵四爷离开的方向。那双眼睛里,方才的凶戾和疯狂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封万年的寒潭。那潭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沉淀、凝聚,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性的死寂。

院墙根下,几株枯死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茎秆早已冻得发黑,却依旧倔强地挺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卑微的生命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小燕看着刑天那双冰封的眼眸,看着自己冻裂渗血的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愤怒在心底交织、翻腾。活下去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而横亘在面前的阻力,也从未如此狰狞。这黑石村的冻土下,埋藏的不仅仅是贫穷和寒冷,还有足以将人吞噬殆尽的恶意深渊。

刑天沉默地弯下腰,开始一根一根,捡拾那些被赵四爷踢飞的木柴。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伤口,但他捡得很仔细,仿佛在收集着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那沉默的身影,在灰暗的天光下,像一块即将被彻底压垮、却又在重压下滋生出某种可怕力量的顽石。

恐惧的余波尚未平息,新的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这平静的冰层之下,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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