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灵石铺路(贿赂门房/管事)
小巷深处的空气凝滞而污浊,混杂着垃圾腐败的酸馊、隔夜泔水的馊臭,以及墙角那些蜷缩身影散发出的、如同枯草般衰败的气息。刑天冰冷的声音落下——“敲门。问杂役院还收不收人。”——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潭,在李小燕心中激起苦涩的涟漪。
杂役院。
这三个字如同冰冷的秤砣,坠得她心头沉甸甸的。从黑石村寄人篱下、饱受欺凌的“病秧子”,到荒野中亡命、山洞里挣扎的逃亡者,如今好不容易踏入人烟之地,却又要一头扎进另一个底层?她看着那扇油腻腻、布满污垢、仿佛连门轴都锈死了的小角门,一股强烈的抗拒和屈辱感涌了上来。
然而,刑天那沉默而决绝的背影,和他那只深藏袖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纹右臂,如同冰冷的现实之鞭,狠狠抽碎了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进杂役院,他们今晚露宿街头?或者被镇里的地痞流氓像驱赶野狗一样赶出去?甚至……被觊觎他们最后那点“家当”的人悄无声息地抹掉?青阳镇混乱的空气里,弥漫着比荒野更赤裸的弱肉强食。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在黑石村听过的俗语,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她脑海中回响。她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恶臭的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认命般地走上前。抬起那只刚刚被涧水浸润过、此刻却又沾满污垢的手,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用力叩响了那扇油腻的角门。
咚!咚!咚!
敲门声沉闷,在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里面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粗鲁的呵斥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一个极其不耐烦、带着浓重睡意的沙哑声音响起:“谁啊?!敲什么敲!找死啊!”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角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油腻肥胖、睡眼惺忪的麻子脸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绿豆小眼不耐烦地扫视着门外,当看到刑天和李小燕这一身褴褛、满脸污垢的模样时,那点惺忪睡意瞬间被极度的鄙夷和厌恶取代,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的麻子都仿佛气得发红。
“哪来的叫花子?滚远点!武馆后门也是你们能敲的?扰了爷爷清梦,小心打断你们的狗腿!”麻子脸门房唾沫横飞,作势就要关门。
“等等!”李小燕强忍着对方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急忙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我们……我们想问,杂役院……还收不收人?”
“收人?”麻子脸门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绿豆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鄙夷更甚,“就你们?一个看着半死不活,一个藏头露尾像个残废!还想进武馆当杂役?也不撒泡尿照照!武馆的泔水桶都比你们干净!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再敢啰嗦,老子喊人把你们扔进镇外乱葬岗!”他一边恶狠狠地咒骂,一边就要用力关门。
冰冷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李小燕。连杂役院的门都如此难进!难道真的要露宿街头,任人欺凌?她下意识地看向刑天。
刑天依旧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对门房的辱骂充耳不闻。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缓缓抬起,伸进怀里。麻子脸门房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以为他要掏什么凶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关门的动作更快了。
然而,刑天掏出的并非凶器。他的左手摊开,掌心静静躺着一块鸽子蛋大小、温润剔透、散发着柔和纯净微光的淡青色灵石!灵石在昏暗油腻的角门阴影里,如同淤泥中绽放的青莲,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麻子脸门房关门的动作猛地僵住了!他绿豆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盯住那块灵石,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贪婪光芒!嘴巴微张,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真正的灵石!这玩意儿,一块就能顶他好几个月的工钱!
“灵……灵石?!”他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之前的凶恶和鄙夷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垂涎。
“够不够?”刑天沙哑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废话,直指核心。
“够!够够够!”麻子脸门房忙不迭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到极致的笑容,油腻的肥肉挤在一起,显得格外恶心。他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抓那块灵石,生怕刑天反悔。
刑天的手却在他即将碰到灵石时,猛地合拢!
麻子脸门房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管事。”刑天冰冷的视线穿透门缝,落在他脸上,只吐出两个字。
麻子脸门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谄媚更深了:“懂!懂懂!大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张管事!您二位稍等片刻!千万别走!”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忙不迭地重新打开角门,肥胖的身体异常灵活地缩了回去,脚步声咚咚咚地跑远了,留下一条充满油烟和汗臭的门缝。
李小燕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一块灵石,瞬间让凶神恶煞的门房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这世界的规则,赤裸得让她心头发冷。屈辱感如同藤蔓缠绕,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除了用这仅有的“资粮”去铺路,他们别无选择。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哑、带着几分官腔和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吵吵什么?哪个不长眼的敢拿灵石来消遣老子?要是块破石头,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角门被完全拉开。一个穿着藏青色绸缎短褂、腆着个大肚子、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脸色红润,带着酒气,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透着一股商贾般的市侩和精明。正是杂役院的管事,张扒皮。他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麻子脸门房。
张扒皮那双三角眼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刑天和李小燕的狼狈模样,眉头习惯性地皱起,毫不掩饰鄙夷。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刑天摊开的左掌心时,那点鄙夷瞬间被惊愕和一丝更深的贪婪取代!
温润纯净的淡青色灵石!下品风灵石!货真价实!
他作为武馆管事,自然比门房识货得多。这块灵石虽然品相普通,但蕴含的纯净灵气做不得假!在青阳镇这种地方,绝对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足够他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他脸上的不耐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和善”表情,只是那笑容里藏着刀子般的算计。他慢悠悠地踱步上前,三角眼在刑天和李小燕身上又扫视了一圈,重点在刑天那只深藏衣袖的右臂轮廓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在李小燕那虽然污秽却难掩清秀轮廓的脸上转了转。
“嗯……灵石倒是不假。”张扒皮拖长了腔调,手指捻着鼠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过嘛……我们青阳武馆的杂役院,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规矩,还是要讲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三角眼里闪烁着市侩的精光,等着对方上钩。
李小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刑天。
刑天面无表情,仿佛没听懂对方的暗示,只是冰冷地重复:“收不收人?”
张扒皮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这小子,油盐不进?他干咳一声,决定不再绕弯子:“收!当然收!不过嘛……”他拉长了音调,目光贪婪地再次落在刑天掌心的灵石上,“这入门嘛,总得有点……诚意,是不是?毕竟,管着这么多张嘴,上下打点,都不容易啊……”他搓着肥厚的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一块不够!
贪婪!赤裸裸的坐地起价!
李小燕气得浑身发抖,拳头再次攥紧。这管事比那门房更可恶!简直是把他们当成待宰的肥羊!
刑天冰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只是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摊开的手掌,将那块灵石重新握紧。然后,在张扒皮和麻子脸门房贪婪、急切又带着一丝威胁的目光注视下,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再次伸进了怀里。
难道……他还有第二块?张扒皮和麻子脸的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几乎要溢出眼眶!
然而,刑天掏出来的,却并非灵石。
他摊开的手心里,是几片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幽冷寒芒的金属刀片,还有一小卷纤细却异常坚韧的黑色丝线。这是在古洞遗宝中找到的、用于防身或布置陷阱的小玩意儿。
张扒皮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错愕和恼怒!他感觉自己被耍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三角眼里凶光毕露:“小子!你耍我?!”
麻子脸门房也狐假虎威地撸起袖子,作势欲扑。
刑天对两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他冰冷的视线越过张扒皮愤怒的脸,落在他身后杂役院内那片混乱肮脏的院子——堆满柴火的角落、散发着恶臭的泔水桶、几个穿着破旧灰布短褂、正麻木劈柴或挑水的杂役身影。
“一块灵石。”刑天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两个人,入杂役院。这些,”他扬了扬手中的刀片和丝线,“算添头。”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张扒皮脸上,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近乎实质的压迫感,仿佛在说:要么收下,要么一拍两散。
张扒皮被刑天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寒,那点被戏耍的怒火竟被压下去几分。他混迹底层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但那双眼睛……太冷了!冷得不像人!还有他那只一直藏在袖中的手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而且,他拿出的刀片和丝线,一看就不是凡铁,锋利坚韧,在底层也是实用的好东西。
一块下品灵石,加上这几样实用的“添头”,换两个身强力壮(至少看着还行)的杂役,这笔买卖……似乎也不亏?最重要的是,这少年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张扒皮本能地感到一丝忌惮,不想彻底撕破脸。
他三角眼里的凶光闪烁了几下,最终被精明的算计取代。他捻着鼠须,脸上重新堆起虚伪的笑容,变脸速度堪比翻书:“咳……既然小哥如此有‘诚意’,那……行吧!谁让我张扒皮心软呢?见不得人落难!”他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目标直指刑天掌心的灵石,“灵石给我,东西也拿来!算你们运气好,杂役院刚好缺两个倒泔水的!”
刑天没有犹豫,左手一翻,那块温润的灵石和那几片刀片、黑丝线,稳稳地落入了张扒皮那肥厚油腻的手掌中。
灵石入手微凉,纯净的气息让张扒皮舒服得眯起了三角眼,贪婪地摩挲着。他看也没看刀片和丝线,随手塞进怀里,然后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对麻子脸门房吩咐道:“麻子,带他们进去!安排到最西头那间破屋!告诉王老蔫,以后倒泔水、扫兽栏的活儿,归他们俩了!”
“是!张管事!”麻子脸门房点头哈腰,脸上带着一丝没捞到好处的嫉妒,转头对着刑天和李小燕不耐烦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跟老子进来!真他娘的晦气!”
角门内,扑面而来的是更加浓烈刺鼻的混合气味——汗臭、牲口臊臭、泔水馊臭、劣质油脂燃烧的呛烟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院子地面泥泞不堪,污水横流。几个穿着破旧灰布短褂的杂役正麻木地干着活,对进来的新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李小燕最后看了一眼门外那条狭窄肮脏的小巷,又看了看张扒皮那张得意洋洋、捻着鼠须的脸,还有麻子脸门房那不耐烦的催促。她深吸了一口充满污浊的空气,将所有的屈辱、不甘和对未来的茫然,都强行压入心底。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心中苦涩地默念,抬脚,跟在刑天身后,踏过了那道散发着恶臭、象征着屈辱和暂时栖身之地的油腻门槛。
在她身后,墙角那块被刑天撬开又封好的青砖缝隙深处,另一块备用灵石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泥土里,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微光,如同被深埋地底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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