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噬魂诀的隐秘成长
青阳武馆的日子,如同在磨盘上缓缓碾过,沉重而压抑。白日里,张扒皮的刻薄刁难如同附骨之疽,无处不在。水缸里的水似乎永远也挑不完,地面的尘土扫了又生,劈不完的柴火堆成了小山。每一次劳作,都是对筋骨意志的酷刑。李小燕靠着昨夜初步领悟的发力技巧,勉强支撑,效率比之前高了不少,腰背的酸痛也因为丹田那丝微弱暖流的持续滋养而缓解了些许,但身体的疲惫感依旧如同沉重的枷锁。王铁柱和林小猴也总是见缝插针,尽可能多地帮她分担些重活,三人之间那份在苦难中滋生的情谊,成了这冰冷囚笼里唯一的慰藉。
刑天则依旧沉默如石,埋头干活。张扒皮似乎也对这个沉默寡言、眼神冰冷的少年心存忌惮,不敢过于逼迫,只将刻毒的精力更多地倾泻在李小燕身上。但李小燕却敏锐地察觉到,刑天干活时,动作似乎更加精准、省力了。挑水时,他握担的双手位置、迈步的节奏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感;劈柴时,斧头落下的轨迹异常稳定,力量凝聚于一点,效率比旁人高出一大截。这显然是昨夜偷师和基础磨练带来的改变。然而,更让她心头隐忧的是,刑天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偶尔一闪而逝的、如同饥饿野兽般的幽光。
那是力量的代价。噬魂戒赋予的吞噬之力,如同饮鸩止渴。每一次动用,都需要吞噬生机来填补自身的消耗和反噬。黑石村那恶霸被瞬间吸干的情景,如同梦魇般烙印在李小燕的记忆深处。
午后的阳光毒辣,透过水房破旧的顶棚缝隙,投射下道道灼热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浑浊的水汽、汗酸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令人窒息。蚊虫在光柱中飞舞,发出恼人的嗡嗡声。
李小燕正费力地将一桶浑浊的井水倒入巨大的水缸,水花溅湿了她的裤脚,带来一丝短暂的冰凉。她抹了一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喘着粗气。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的刑天。
他正背对着众人,半蹲在一个堆满废弃木料的角落阴影里,似乎在整理着什么。但李小燕的角度,却恰好能看到他低垂的脸庞和那只深藏于衣袖下的右手。
只见刑天的右手极其隐蔽地从袖中探出,五指微张,掌心对着墙角一片潮湿阴暗、滋生着苔藓和几丛顽强杂草的地面。他的动作极其轻微,若非李小燕此刻正关注着他,根本难以察觉。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粘稠的吸力,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从他掌心弥散开来!
嗡——!
那片空气似乎极其微弱地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让李小燕头皮发麻、瞳孔骤缩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墙角飞舞的几只黑色蚊虫,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失去了方向,打着旋儿,哀鸣着被强行拉扯向刑天的掌心!它们细小的身躯在距离掌心寸许的地方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活力,瞬间干瘪、枯萎,化作几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尘埃,飘散在浑浊的空气中!
与此同时,墙角那片潮湿苔藓和几丛原本还带着一丝生机的杂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了光泽!翠绿转为枯黄,叶片卷曲萎缩,仿佛在短短几息之间就走完了整个枯萎凋零的过程!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浓郁衰败和死寂的气息,伴随着草木瞬间枯萎的景象弥漫开来!
“嘶……”李小燕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吞噬生机的恐怖一幕,依旧让她遍体生寒!那是一种对生命本源最直接、最残酷的掠夺!
刑天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迅速收回手,衣袖垂下,遮住了那只刚刚攫取了微小生机的右手。他站起身,拿起旁边的扫帚,开始若无其事地清扫那片角落,将蚊虫的残骸和枯萎的草叶痕迹扫入灰尘之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隐蔽至极。
但李小燕分明看到,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他那双万年冰封般的幽深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满足感?如同久旱的河床渗入了一滴微不足道的甘霖。然而,那满足感之下,更深处翻涌的,却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难以填满的……空洞与饥渴!如同无底的深渊,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却永远无法被填满!
“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一个冰冷的念头在李小燕心底升起,带着浓重的忧虑。吞噬蚊虫草木,这点微末生机,对于刑天体内那如同深渊巨兽般的噬魂之力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这点补充,或许能暂时缓解那力量带来的反噬和饥饿感,维持住他身体的基本活动,甚至支撑他昨夜那精妙的发力技巧,但代价呢?是灵魂被那无尽的饥渴一点点蚕食?还是终有一天,这点微末生机再也无法满足,他会将目光投向……更强大的生命?
李小燕不敢再想下去。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继续倾倒那沉重的水桶,冰冷的井水溅在手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知道刑天别无选择,就像她必须抓住那本《莽牛劲》一样。在这弱肉强食的深渊里,任何一丝能抓住的力量,都是活下去的资本,哪怕它本身带着致命的毒刺。
傍晚收工,筋疲力尽的杂役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散发着霉味的通铺。李小燕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她瘫坐在冰冷的草铺上,背靠着粗糙的土墙,闭上眼睛,努力引导着丹田那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在酸痛的经脉中缓缓流转,试图汲取一丝滋养。
就在这时,通铺角落里传来王铁柱瓮声瓮气的抱怨,带着浓重的鼻音:“娘的……这鬼地方的蚊子……成精了!咬死俺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挠着胳膊上几个红肿的蚊子包,憨厚的脸上满是烦躁。
林小猴也凑过来,小眼睛瞥着自己小腿上几个同样红肿的包,龇牙咧嘴:“谁说不是呢!又痒又疼!昨儿个还没这么多,今儿个晚上怕是没法睡了!张扒皮那老狗,连点驱蚊的艾草都舍不得给!真他娘不是东西!”他一边骂,一边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刑天,想寻求点“同仇敌忾”的共鸣。
然而,当他看向刑天时,却不由得“咦”了一声。
只见刑天依旧沉默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背靠着墙壁,似乎在闭目养神。他那裸露在破旧衣袖外的手腕和小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干净,皮肤甚至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而最让林小猴诧异的是——刑天身上,竟然一个蚊子包都没有!
“怪了!”林小猴挠着头,小眼睛瞪得溜圆,凑近刑天,“刑天兄弟,你这……蚊子不咬你?你抹了啥好东西?给俺们分点呗?”他语气带着羡慕和好奇。
王铁柱也注意到了,憨厚的脸上满是惊奇:“是啊!刑天兄弟,你身上咋没包?俺都快被咬成癞蛤蟆了!”
刑天缓缓睁开眼。那双幽深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他瞥了一眼林小猴和王铁柱身上红肿的蚊子包,声音低沉冰冷,毫无情绪:“脏。”
“啊?”林小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撇撇嘴,“切!俺们是脏,可蚊子不嫌啊!它们就喜欢这味儿!你这……”他上下打量着刑天那同样破旧肮脏的衣衫,显然不信这个理由。
王铁柱也憨憨地挠头:“俺也觉得……俺们差不多脏啊……”
刑天不再理会他们,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有李小燕,心头如同明镜一般。她知道,那些蚊子不是不咬刑天,而是……不敢靠近!或者说,凡是靠近刑天周身一定范围内的微小生命,恐怕都难逃被那无形吞噬之力攫取生机的命运!他那句“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自嘲,或者是对这残酷真相最直白的隐喻。
夜色,再次如同浓稠的墨汁般泼洒下来,将杂役院彻底吞没。当震天的鼾声和痛苦的磨牙声再次成为主旋律时,李小燕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焦灼,再次溜出了通铺。昨夜赵虎窥视带来的恐惧如同阴云笼罩,但她变强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她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月光清冷,废弃的角落静悄悄的。昨夜刑天指点的发力要领如同指路明灯,让她少走了许多弯路。她一遍遍练习着“莽牛顶角”,努力将意念与力量协调。每一次成功的发力,丹田的暖流便壮大一丝,滋养着酸痛的筋骨。虽然进步缓慢,却让她看到了希望。
就在她全神贯注,准备尝试一次更有力的“莽牛冲撞”时——
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
距离废弃角落不远,堆放破缸烂瓦的那片浓重阴影边缘,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佝偻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
那张脸!
苍白!扭曲!布满污垢和尚未愈合的血痂!
正是赵虎!
他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死死地钉在李小燕身上,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其残忍、扭曲的快意弧度!
“啊!”李小燕吓得魂飞魄散,动作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她惊呼出声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身侧!
刑天!
他显然也发现了异样,反应快如鬼魅!他一把将惊魂未定的李小燕拉到自己身后,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向赵虎消失的那片阴影!深藏袖中的右手,衣袖无风自动,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毁灭性吞噬气息的幽光在袖口下疯狂翻涌!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连飞舞的蚊虫都惊恐地四散逃开!
“他……他看到了!他又看到了!”李小燕抓着刑天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在笑!他在笑!他肯定要去告密了!”赵虎那怨毒而快意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让她遍体生寒。
刑天没有立刻追击。他死死盯着那片死寂的阴影,幽深的眸子里寒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追?赵虎显然熟悉地形,如同老鼠钻洞,贸然追入黑暗,极易落入陷阱。不追?赵虎的窥视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不能追!”林小猴焦急的声音从旁边堆放农具的阴影里传来,他显然也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小脸上毫无血色,“那杂碎肯定有埋伏!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他一个人没这个胆子!肯定勾结了人!”他紧张地四下张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扑出噬人的猛兽。
刑天袖中翻腾的幽光缓缓收敛,但周身那股冰冷的杀意却丝毫未减。他收回目光,看向身后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李小燕。那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练。”刑天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是再次摆开了那个沉稳如山的起手式,动作缓慢而清晰,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李小燕愣住了。恐惧依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赵虎那怨毒的笑容和告密的威胁在脑海中疯狂回响。但刑天那冰冷的目光和沉稳的姿态,如同定海神针,奇异地让她狂乱的心跳稍稍平复。她看着刑天,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依旧锐利沉静的眸子,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变强!强到让所有阴谋和威胁都成为笑话!
她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腐烂草木的气息涌入肺腑,呛得她咳嗽起来,却也瞬间驱散了部分恐惧带来的眩晕感。她擦掉眼角因惊吓而溢出的泪水,眼神中的慌乱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
她不再去看那片令人心悸的阴影,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刑天的动作上。她模仿着他的站姿,左脚前踏,脚尖内扣,努力感受着大地的支撑。意念沉凝,收拳于腰侧,想象着力量从脚底升起,流经腰胯,凝聚于拳锋……
“喝!”一声压抑着恐惧与愤怒的低喝!
拳头破开空气,轨迹比之前清晰了许多!虽然力量依旧有限,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丹田的暖流似乎也感应到了她决绝的心意,加速流转起来,带来一丝温热的支撑感。
刑天沉默地看着,幽深的眼底深处,那点如同寒星般的专注光芒,始终未变。他像一个最严苛的工匠,用冰冷的目光和精准的点触,矫正着李小燕动作的每一个细微偏差。仿佛周围潜伏的毒蛇和窥视的危机,都只是磨砺刀锋的砺石。
废弃的角落里,只剩下拳头破风的微响和粗重的喘息。月光冰冷地洒落,将两个在恐惧与危机中沉默磨砺的身影拉得很长。
而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深处,一双怨毒的眼睛,如同潜伏的毒蛇,死死盯着月光下那两个不断重复着枯燥动作的身影。赵虎的嘴角,那抹残忍而扭曲的笑意,在黑暗中无声地扩大。
危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而力量的幼苗,正在这最深的恐惧与黑暗的注视下,倔强而沉默地……扎根,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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