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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刑天的隐忍

王铁柱那半块带着体温的窝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李小燕绝望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温暖的涟漪。粗糙的粮食混着屈辱的泪水咽下,化作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力量,支撑着她麻木地投入又一轮的苦役。张扒皮刻毒的咒骂如同背景噪音,在李小燕刻意封闭的感官里变得模糊。她只是沉默地挑水、扫地、劈柴,动作间带着一种被磨砺出的、生涩的协调感,意念引导着丹田那丝暖流,努力滋养着疲惫的筋骨。恐惧依旧盘踞心底,赵虎窥视的阴影如同悬顶之剑,但那份来自同伴的守护,让她在绝望的深渊里,抓住了一根名为“坚持”的绳索。

刑天依旧是那副沉默冰冷的模样。他干活的动作精准、高效得令人发指,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将张扒皮故意刁难的重活一一碾平。劈柴的斧刃落下,轨迹稳定得如同尺子量过,粗大的原木应声而裂,断口平滑;挑水的步伐节奏恒定,水桶晃动的幅度被控制在最小,滴水不漏。然而,李小燕却从他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如同饥饿野兽般的幽光中,读出了噬魂之力的反噬正在加剧。吞噬蚊虫草木那点微末生机,如同向无底深渊投掷沙砾,杯水车薪,反而可能激起了那凶物更深的贪婪。

午后的阳光透过水房破败的顶棚,投下灼热的光柱。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李小燕正费力地将最后一担水倒入巨大的水缸,汗如雨下,腰背酸痛欲折。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杂役们麻木劳作声的喧嚣,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水房的沉闷。

是演武的声音!

清晰!有力!带着金属的铿锵和破空的锐响!

那声音来自一墙之隔的外院!是正式弟子们在演练武技!

李小燕下意识地停下动作,竖起耳朵。那呼喝声,那兵刃破空声,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诱惑,带着力量与尊严的气息,让她疲惫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她渴望那种力量!渴望摆脱这泥沼般的命运!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刑天。只见刑天也停下了手中擦拭水缸的动作。他背对着众人,面朝那堵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厚重院墙,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凝神倾听。他那瘦削的脊背绷得笔直,如同拉满的弓弦。深藏袖中的右手,衣袖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那不是恐惧的颤抖!

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渴望!一种对墙外世界所代表的力量、尊严和掌控感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李小燕的心猛地一紧。她能感受到刑天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压抑气息。噬魂之力的反噬在加剧,力量的饥渴在灼烧,而墙外那清晰传来的力量之声,如同最诱人的毒饵!

“刑天……”李小燕忍不住低唤一声,声音里带着担忧。她怕!怕刑天控制不住那噬魂的凶性,怕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刑天没有回头。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了头,继续擦拭着水缸。动作依旧平稳,仿佛刚才的凝神倾听只是错觉。只有李小燕捕捉到了,在他转回头的那一刹那,他紧抿的嘴唇似乎更用力地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如同刀锋刻过。他眼底深处那抹饥饿的幽光,如同被强行摁入深潭的火星,瞬间被更加深沉的冰冷死寂所覆盖。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小燕仿佛听到了刑天心底那无声的咆哮被强行压下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一种何等痛苦的隐忍!

就在这时,水房门口传来张扒皮那令人作呕的尖利嗓音:

“李小燕!刑天!你们两个磨蹭什么呢?水缸擦完了?柴房那边还堆着山一样的柴火等着劈呢!赶紧滚过去!天黑前劈不完,晚饭也别想了!”

刻薄的催促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来。李小燕压下心头的担忧和愤怒,应了一声,疲惫地拿起靠在墙边的斧头。刑天则沉默地放下抹布,拿起另一把更加沉重的斧子,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柴房位于杂役院最偏僻的角落,阴暗潮湿,堆积如山的原木散发着腐朽的霉味。王铁柱和林小猴已经在那里挥汗如雨,沉重的劈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燕妹子!这边!这边木头软点!”王铁柱看到李小燕进来,憨厚的脸上挤出笑容,指着自己旁边一堆相对细小的木柴。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每一次挥斧都带着沉闷的破风声,效率惊人。

林小猴则灵活地在木柴堆里穿梭,将劈好的柴火码放整齐,嘴里还不忘抱怨:“张扒皮那老狗!真是周扒皮转世!这柴火堆得比山还高,分明是想累死咱们!”他小眼睛瞥见刑天手中那把明显更沉、斧刃闪着寒光的重斧,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刑天兄弟,你这斧头……够劲!”

刑天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柴房最深处,那里堆放着最粗壮、最坚韧、连王铁柱都劈着费劲的铁木疙瘩。他选了一根足有成人腰身粗、木质坚硬如铁的巨大原木。没有像王铁柱那样沉腰坐马、蓄力良久,他只是极其随意地,单手持着那沉重的斧头,手臂肌肉在破旧衣袖下瞬间绷紧,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嗤——!

一声短促、沉闷、如同撕裂厚革般的锐响!

斧刃精准地劈入原木最坚韧的纹理节点!

那根连王铁柱都需要费力劈砍多次才能破开的铁木疙瘩,竟被刑天这看似随意的一斧,如同切豆腐般,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

断口平滑如镜!

王铁柱和林小猴的劈砍声瞬间停了!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光滑的断口,又看看刑天那依旧冰冷沉默的侧脸,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俺……俺的娘咧……”王铁柱瓮声瓮气地喃喃,憨厚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乖乖……这……这还是人吗?”林小猴小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柴火都忘了放下。

刑天仿佛没看到两人的震惊。他沉默地弯腰,将被劈开的沉重木块挪开,又选了一根同样粗大的铁木。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挥斧。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手中沉重的斧头,仿佛在凝视一件绝世凶器。深藏袖中的右手,衣袖下的幽光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了一下。

李小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刑天握斧的姿势变了!不再是纯粹的发力技巧!他的手腕、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却又蕴含着某种恐怖韵律的姿态!那姿态……竟隐隐与她昨夜在睡梦中看到的、那持戟身影撕裂天地的一撩,有几分神似!充满了大道至简、碾碎一切的霸道意志!

更让李小燕头皮发麻的是,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吞噬万物气息的无形力场,如同水波般以刑天为中心,极其微弱地弥漫开来!柴房里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一丝!飞舞的尘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打着旋儿向刑天手中的斧刃汇聚!

刑天动了!

动作依旧看似简单!

只是将手中沉重的斧头,由下而上,斜斜地……一撩!

没有王铁柱那样力劈华山的威猛声势!

动作古朴!迅疾!带着一种撕裂虚空的凌厉!

嗡——!

斧刃破开空气,竟发出一声低沉而怪异的嗡鸣!仿佛空气被强行撕裂、吞噬!

一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扭曲了光线的淡淡黑痕,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斧刃掠过的轨迹上一闪而逝!

咔嚓!

那根坚硬如铁的原木,在斧刃接触的瞬间,如同内部被无形的巨力瞬间瓦解,不是被劈开,而是如同腐朽的枯木般……寸寸碎裂!爆裂成无数细小的木屑和粉尘!四散飞溅!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衰败、死寂气息,伴随着原木的诡异崩解,瞬间充斥了整个柴房!

“咳咳咳!”林小猴被飞溅的木屑呛得连连咳嗽,小脸煞白。

王铁柱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憨厚的脸上充满了惊骇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李小燕更是如坠冰窟!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纯粹的蛮力!刑天在尝试!他在尝试将噬魂之力那掠夺生机的恐怖特性,融入到偷学来的武技发力之中!用那毁灭性的吞噬之力,去瓦解物质的内部结构!这比吞噬蚊虫草木更加……危险!更加……接近黑石村那噩梦般的一幕!

“刑天!”李小燕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制止的意味!

刑天挥斧的动作顿住了。斧刃上那淡淡的、扭曲光线的黑痕瞬间消失。他缓缓转过身,幽深的眸子扫过李小燕惊恐的脸庞,又扫过王铁柱和林小猴惊骇的目光。他那双冰冷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尝试成功的冰冷兴奋,有力量失控边缘的余悸,更有被窥破秘密的凝重和……一丝被同伴恐惧目光刺中的、极其细微的刺痛。

他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垂下手中的重斧。周身那股冰冷的吞噬力场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弯下腰,开始默默地将地上那堆诡异的木屑扫拢。动作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和平稳,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柴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和几人沉重的心跳。

“那个……”林小猴咽了口唾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小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活跃气氛,“刑天兄弟……你这……劈柴的本事……真他娘的……吓人!以后劈柴这活儿,就……就包给你了!俺和铁柱哥给你打下手!”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王铁柱使眼色。

“啊?哦!对!对对!”王铁柱回过神来,连忙憨憨地点头,黝黑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刑天兄弟厉害!俺……俺佩服!俺给你搬木头!”他说着,连忙抱起旁边一根原木,放到刑天面前,动作带着明显的敬畏。

刑天没有理会他们的讨好。他沉默地扫净木屑,再次举起斧头。这一次,他收敛了所有异样的气息,只是运用着昨夜偷师和基础磨练得来的精妙发力技巧,一斧,一斧,沉稳而有力地劈砍着。坚硬的木头在他斧下如同寻常柴薪般被劈开,断口平滑,再无之前的诡异崩解。

李小燕看着刑天沉默劈柴的背影,心头如同压着千钧巨石。刑天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尝试,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一角。噬魂之力与武技的结合,威力恐怖绝伦,却也危险至极!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失控风险,更是灵魂被那黑暗吞噬的深渊!而王铁柱和林小猴那掩饰不住的恐惧目光,如同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李小燕的心上。她知道,刑天感受到了。他那沉默下压抑的,不仅仅是力量的饥渴,还有被同伴本能排斥的……孤独。

“道不同,亦可相谋于荆棘……”一个念头在李小燕心中升起,带着沉重的苦涩。他们四人,如同挣扎在泥沼中的困兽,被不同的命运和力量所裹挟。刑天背负着黑暗的血脉和噬魂的凶器,她体内沉睡着来历不明的战神金光,王铁柱和林小猴只是最普通的挣扎求存者。前路荆棘密布,危机四伏。赵虎的窥伺如同毒蛇,赵龙的觊觎如同豺狼,张扒皮的刁难如同跗骨之蛆。他们之间那点脆弱的信任和温暖,在这残酷的世道里,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时,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外,阴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一直低头劈柴的刑天,动作猛地一顿!

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如同最警觉的猎豹,瞬间抬起,锐利如刀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锁定了门外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门外,那片阴影的边缘,似乎有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受惊的老鼠,猛地缩了回去!只留下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怨毒和……一丝扭曲兴奋的气息,如同毒蛇爬行后留下的粘液,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赵虎!

他又在窥视!而且,他很可能……看到了刑天劈柴时那诡异的一幕!

柴房里,空气瞬间凝固。

王铁柱和林小猴也察觉到了异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张地看向刑天和门外。

李小燕的心沉到了谷底。

刑天缓缓放下手中的斧头,五指在粗糙的斧柄上缓缓收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幽深的眼底,那被强行压下的冰冷火焰,在发现窥视者的瞬间,如同被泼上了滚油,猛地……升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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