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穿越到明朝当皇后 > 第57章 残垣新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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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归德府。

焦黑了几个年头的土地,终于被成片的绿意浸透。

那不是本地士绅们熟悉的麦苗,而是一种匍匐在地,藤蔓顽强,叶片肥厚的作物。流民们叫它“红薯”,但私下里,他们更愿意称之为“徐公薯”。

徐知远站在田垄间,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植物的清香,钻进鼻腔。他身后,数千名曾经麻木绝望的流民,此刻正沉默而有序地劳作。他们裸露的脊背被初夏的阳光炙烤得黝黑发亮,汗珠滚落,砸进脚下这片滋养着希望的土地。

一个豁了牙的老农,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株红薯苗,浑浊的眼睛里,是徐知远在这里见过无数次的、近乎于信仰的光。

“徐公,您看,它活了,活了!”

徐知远郑重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一名叫林诚的属官快步跑来,嗓门里透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

“大人!南阳府那边又送来三百流民,都说是听了‘徐公田’的名声,宁可走上百里地也要来投奔您!”

话音未落,远处官道上突然扬起一阵更大的烟尘。

杂乱的哭喊声和叫骂声像一锅烧开了的沸水,瞬间打破了田间的宁静。

“出事了!”林诚踮脚望了望,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正丢盔弃甲般地朝这边冲来,为首的几人还抬着一个血人。

他们一看到田垄间的徐知远,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噗通”一声,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徐公!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徐公!那帮天杀的畜生,不给我们活路啊!”

哭喊声震天,徐知远心里猛地一沉,快步上前。

担架上的人他有印象,叫张三,是第一批跟着他开荒的流民,最是孔武有力,干活从不惜力。

此刻,张三的额头破开一个狰狞的口子,血污和泥土糊满了整张脸,一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软绵绵地耷拉在担架旁。

“谁干的?”徐知远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哭喊声都为之一静。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叩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是本地的赵大麻子!他说我们占了他的地盘,要我们把收成的三成,当‘平安钱’孝敬他!”

“我们不给,他们就打人,砸我们的窝棚!”

另一个汉子红着眼,接上了话。

“张三哥气不过,跟他们理论了几句,就被……就被打成了这样……”

担架上的张三忽然有了动静,他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皮,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抓住徐知远的衣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红薯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徐知远俯下身,才听清他断断续续的话。

“大……大人……俺……俺不打紧……可……可他们说……要把苗……全拔了……”

要把苗全拔了!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徐知远的心窝。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有一封来自京城慈庆宫的信。信纸的边角已被摩挲得有些起毛,上面是张嫣皇后清秀的字迹,描绘着她对这片土地的期望——每一个流民,都能有地种,有饭吃,活得像个人。

这封信,曾是他力量的源泉。

此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得他生疼。

理想正在他手中变为现实,可现实,却用最血淋淋的方式,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能分地,却管不了人心。

他能给流民希望,却挡不住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地头蛇!

这份无力感,比开荒时面对千里赤地还要让人窒息。

“赵大麻子……”徐知远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站直了身体,转向身旁的林诚,“此人什么来头?府衙、县衙都是死人吗?”

林诚的脸白得像纸,他凑近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大人,这赵大麻子是本地一害,手下养着几十号亡命徒,县衙里的捕快差役根本不敢惹他。而且……而且有传言,他背后有人,通着天呢!不是我们能轻易动的!”

“背后有人?”徐知远发出一声短促的、冰冷的嗤笑,“通着天?在这河南,我徐知远,就是朝廷派来的天!我倒要看看,他背后是哪路神仙!”

他不再看林诚,而是转向跪了一地的流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都起来!”

流民们被他身上陡然爆发的气势震住了,一时竟忘了动作。

“我让你们都起来!”徐知远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是朝廷的子民,不是谁家的奴才!这地,是朝廷分给你们的,谁敢动你们的地,就是跟朝廷作对!跟当今皇上作对!”

他指着担架上的张三,对着所有人吼道:

“我徐知远今日对天起誓,若不能为张三讨回公道,不能让你们安安生生地种这活命的庄稼,我这个河南巡抚,就地自裁,以谢天下!”

“林诚!”

“下……下官在!”林诚被吼得一个哆嗦。

“点齐抚台衙门所有差役,带上家伙!我亲自去会会这个赵大麻子!”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徐公威武!”

“徐公威武!”

然而,就在徐知远准备动身之际,一阵与众不同的马蹄声,从官道尽头传来。

那声音,不似流民奔逃时的杂乱,也不似寻常快马的急促,而是带着一种整齐划一、沉重如铁的节奏。

嗒、嗒、嗒……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流民,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些年长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开始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官道尽头,一抹黑色出现,并迅速扩大。

数十骑黑衣骑士,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箭矢,没有发出任何呐喊,只是沉默地、笔直地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射来。

那些骑士,人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视万物为刍狗的阴冷与傲慢。

为首的一人,面白无须,胯下的黑色骏马在距离徐知远仅几步之遥的地方,才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马蹄重重落下,扬起的尘土,劈头盖脸地扑向徐知远。

林诚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他死死拽住徐知远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

“大……大人……是……是京城……东厂的……缇骑!”

东厂!

这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冰山,轰然压下。

刚才还喊着“徐公威武”的流民,此刻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为首那名太监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常年习武的矫健。

他没有立刻走向徐知远,而是缓步踱到担架旁,手中捏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像捏着一根玩物的木棍。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呻吟的张三,甚至伸出穿着黑色官靴的脚尖,轻轻踢了踢张三那条断掉的胳膊。

“唔……”张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太监这才满意地抬起头,目光在徐知远身上扫了一圈,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那尖细的嗓音在死寂的田野上空,显得格外刺耳。

“咱家,东厂掌刑千户,李朝。奉旨,前来河南。”

他顿了顿,又瞥了一眼周围跪倒的流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听闻河南巡抚徐知远大人,不仅能吏治,善农桑,还能断案,恤民情,真是好大的威风。”

李朝向前两步,几乎贴到徐知远的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威风得,连皇上都听说了。”

随即,他退后一步,再次扬高了那尖细的嗓门,手中的圣旨微微一扬。

“徐抚台,咱家奉旨,前来‘监察’。”

“皇上想知道,你在这河南,除了种地,还干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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