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辽阔的海面上回荡,两艘大战船“怒龙号”和“裂海号”如同两头矫健的海兽,乘风破浪,朝着龙巢岛的方向全速返航。甲板上,堆满了从葫芦岛缴获的物资,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金银珠宝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海盗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完全感染到海世良。他独自站在“怒龙号”的船首,任凭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拂着他的长发,目光深邃地眺望着远方水天相接之处。刚刚经历的血与火,以及张万七身上搜出的那些信件、印章,还有那份涉及倭寇和走私网络的名单与海图,都在他脑海中飞速运转。
“首领,海风大,您披上件衣服。”阿秀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递过来一件厚实的披风。她的动作轻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海世良接过披风披上,转头看了一眼阿秀,微微点头:“辛苦了,阿秀。”
“为首领效力,不辛苦。”阿秀低下头,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转而汇报工作,“送往龙巢岛的名单和海图已经安排最可靠的弟兄出发了,走的是隐秘航线。俘虏的甄别和安抚工作也在有序进行,大部分良家妇女都愿意回家,我们已经开始统计籍贯,准备分批遣返。”
“做得好。”海世良赞许道,“记住,遣返的时候,除了盘缠,再多给她们一些粮食。经历了这些事,她们回去后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是,首领。”阿秀心中一暖,这位外表冷峻的首领,内心深处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关怀。
就在这时,老疤扛着一把不知从哪顺来的倭刀,大咧咧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红晕。
“嘿嘿,首领!”老疤献宝似的将倭刀递给海世良,“您看这刀,劈砍起来老带劲了!张万七那狗崽子的亲兵用的,被俺一刀就给劈断了他兵器!”
海世良接过倭刀,掂量了一下,又拔出刀鞘看了看刀刃,做工确实比普通的刀要好上一些,但也算不上顶级。他随手扔回给老疤:“喜欢就留着玩,注意别伤了自己人。”
“得嘞!”老疤喜滋滋地接过刀,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对了首领,吴明那小子让俺问您,这次缴获的那些金条和银票,回岛后具体怎么安排?是先紧着修船,还是先给弟兄们改善改善伙食?”
提到正事,海世良的表情严肃起来:“金条入库,作为战略储备。银票,立刻让吴明想办法,通过可靠的渠道兑换成现银和急需的物资,尤其是铁料、硫磺、硝石,还有粮食和布匹。船肯定要修,伙食也要改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提升我们的战斗力和情报能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方,沉声道:“泉州府那位‘笑面虎’王克恭,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在葫芦岛杀了他的人,还拿到了他的把柄,他必然会狗急跳墙,派兵来围剿我们。”
老疤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握紧了手中的倭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娘的!敢来?正好让他尝尝咱们‘怒龙号’和‘裂海号’的厉害!上次没捞着跟郑和的宝船干一架,憋屈死俺了!”
“不可大意。”海世良摇了摇头,“王克恭是泉州知府,手里掌握着泉州卫所的水师力量。虽然大明水师近年来战力有所下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现在还不能和朝廷水师正面对抗。”
“那咋办?”老疤挠了挠头,有些急躁,“总不能躲着他吧?”
“躲?”海世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为什么要躲?龙巢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我们的主场。他要来,我们就接着!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转身对跟过来的吴明吩咐道:“吴明,回去后,立刻加强龙巢岛的防御工事,特别是港口和主要登陆点。让李默把所有能动用的火炮都架设起来,火药和炮弹准备充足。另外,派出所有能动用的哨船,严密监控泉州湾方向的动静,一旦发现水师船队出港,立刻回报!”
“卑职明白!”吴明躬身应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与朝廷正规军交手,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跟着海世良,一切都变得有可能。
“还有,”海世良补充道,“告诉李默,让他抓紧时间研究从张万七那里拆回来的那些炮管和引信装置,看看能不能给我们的火炮再改进改进。如果能在王克恭的水师到来之前,让我们的火力提升一截,胜算就更大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吴明领命,转身匆匆去安排了。
海世良看着吴明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甲板上正在擦拭武器、保养船只的海盗们,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支队伍,在他的手中,正在一步步走向强大,正在变成一支他理想中的“靖海之师”。
“疤哥,”海世良拍了拍老疤的肩膀,“你也去准备一下,把你的人都给我操练起来,特别是接舷战的本事,别到时候手生了。告诉弟兄们,这次是咱们‘靖海龙王’的队伍,第一次正面硬撼朝廷水师,打出咱们的威风来!”
“放心吧首领!”老疤胸脯拍得震天响,“保证把那帮官老爷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知道,咱们龙巢岛的弟兄,不是好惹的!”
说完,老疤扛着倭刀,扯着嗓子就开始吆喝起来:“都给老子精神点!操练起来!特别是新来的那帮辅兵,别他娘的跟娘们似的!练练练!练为战!”
一时间,甲板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呼喝声和武器碰撞的铿锵声,充满了肃杀之气。
海世良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泉州湾的方向。
王克恭,笑面虎吗?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只老虎的爪子,到底有多锋利!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泉州湾的海面上,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泉州知府衙门内,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废物!一群废物!”王克恭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原本和善的脸上布满了狰狞和暴怒,“张万七那个蠢货!连个小小的葫芦岛都守不住!还把老夫也拖下水!”
地上跪着几个亲信,个个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大人,那海世良……龙巢岛的海盗,怎么会突然袭击葫芦岛?而且还如此精准?”一个亲信颤声问道。
王克恭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谁知道这群该死的海盗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场大风暴居然没把他们弄死!现在好了,张万七一死,那些信件、印章……万一落到海世良手里,老夫……”
他不敢想下去了。与海盗勾结,走私禁运物资,这要是被捅到京城,他王克恭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不行!必须把那些东西拿回来!还有,必须把海世良这伙海盗彻底灭口!”王克恭眼中闪过疯狂的杀意,“来人!”
“大人!”门外的衙役连忙应声。
“传我的命令,立刻调集泉州卫所的水师!还有,去通知水师参将刘大人,就说有紧急军务相商!”王克恭沉声道,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莫测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衙役不敢怠慢,连忙飞奔而去。
跪在地上的一个亲信壮着胆子说道:“大人,那刘猛是个粗人,而且……而且他一直对咱们和张万七的勾当有些不满,会不会……”
“哼!不满?”王克恭冷笑一声,“他拿了老夫那么多好处,现在想置身事外?没那么容易!这次,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海世良这伙海盗,已经成了心腹大患,必须尽快铲除!否则夜长梦多!”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心中却一片阴霾。
海世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海盗头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如此大胆,敢动他王克恭的人,抢他的财路!
“海世良……你给老夫等着!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王克恭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怨毒。
一场由泉州知府王克恭精心策划的围剿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
而远在茫茫大海上的海世良,对此早已有所预料,并做好了迎接这场风暴的准备。
龙巢岛,就像一头潜伏在深海中的巨龙,正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一场惊心动魄的海上追逐与攻防战,已然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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