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长生说出那句“该怎么做，才能救回‘她’”的时候，整个葬魔渊的风，都好像温柔了几分。
他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里，头一次，有了光。
那是下定了决心，准备主动加班的光。
虽然这光芒里，还带着“加班费能不能给足”的计较和“以后还能不能睡懒觉”的担忧，但终究是亮起来了。
姬瑶光、妖馨儿、苏语凝，这几位刚刚还在为“所有权”吵得不可开交的女神，此刻看着他，眼神里都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家养了多年，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咸鱼，有一天突然自己翻了个身，还试图自己找食吃一样。
震撼，欣慰，又有点想笑。
“想救回她，很难。”林清雪的善灵之躯，光芒比之前凝实了一点，似乎是被顾长生的决意所感染，重新振作了起来。
她飘到顾长生面前，神情无比严肃：“你体内的那丝本源魔念，是最大的变数。它既是女魔锁定你的道标，也是唯一能从内部瓦解她的‘钥匙’。你必须彻底掌控它，而不是像今天这样，靠着小聪明去引爆它。”
“掌控？”顾长生点点头，这个他懂。
【不就是学个新技能嘛，跟学开车考驾照差不多吧？来吧，神功秘籍什么的，尽管往我脸上砸，我接着就是了。】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醍醐灌顶，或者被塞一本《九阳神功》之类的准备。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群女人的行动力，和她们那早已偏到十万八千里外的脑回路。
“掌控魔念，其根源在于炼心！”姬瑶光凤目一扫，第一个站了出来，那股属于人皇的掌控欲瞬间爆棚。
“此事，朕已有万全之策！”她一挥手，一股堂皇大气的帝王龙气便要涌出，“朕以人道龙气构筑万世轮回幻境，让他历经百世帝王，坐看江山更迭，美人老去，待他看破红尘，心如磐石，区区魔念，自然不攻自破！”
“切，搞那么复杂干嘛！”妖馨儿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步上前，直接挤开了姬瑶光，媚眼如丝地看着顾长生，舌尖轻轻舔了舔红唇，“人心，无非七情六欲。与其看破，不如沉沦！小长生，别听她的，姐姐亲自来帮你炼心，保证让你尝遍人间极乐，在欲望的巅峰勘破虚妄，这才是最快的法子！”
她说着，身上的粉色妖气都开始蠢蠢欲动，大有“现在就地正法”的架势。
“胡闹！”苏语凝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她身形一晃，不动声色地又把妖馨儿给隔开了，“意志才是关键！你等方法，皆是外道！师兄的魔念桀骜不驯，当以雷霆手段镇之！以我之剑意，构筑万剑穿心之景，日夜淬炼其意志，待他能在万剑加身之时，面不改色，方为大成！”
“无量天尊……”一直没说话的云曦，也默默上前一步，双手合十，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忘情，方能不为外物所动。贫道认为，当让顾施主日夜背诵我瑶光派镇派宝典《太上忘情录》三千遍，以无上道韵，洗去心中杂念，魔念自消。”
一瞬间，四种截然不同的“教学方案”被摆在了台面上。
现场的气氛，也从“如何拯救世界”的史诗大片，光速切换到了“今天孩子上哪个补习班”的家庭伦理剧。
顾长生听得眼皮直跳，整个人都懵了。
【等会，你们这都什么虎狼之法？一个要我去当皇帝当到吐，一个要对我用美人计，一个干脆要拿剑扎我，还有一个要给我洗脑当道士？！】
【我就是想学个技能，你们这是想让我死啊！】
还没等他提出反对意见，这四个女人已经自己先吵了起来。
“姬瑶光！你那套最没用！只会把他变成一个无趣的糟老头子！”
“妖馨儿，你那才叫引狼入室！是炼心还是满足你的私欲？！”
“苏语凝，你那是虐待！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
“云曦！你闭嘴！我们讨论正事呢！”
“……”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顾长生道心重塑特训”，就在他本人的强烈反对和强烈不安中，强行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的日子，对顾长生而言，简直就是地狱。
他的日程表，被这四个女人安排得满满当当，堪称仙界版的“衡水模式”。
辰时，他会被姬瑶光准时拖进幻境，开始他新一天的“帝王生涯”。上午他还是指点江山，坐拥三千佳丽的九五之尊，在权力的顶峰感受空虚与寂寞。
午时，幻境准时破碎，妖馨儿会笑嘻嘻地端着各种仙果灵酒出现，对他展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魅力攻势。各种媚术、幻术、撩拨人的小动作层出不穷，考验着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和心理底线。
【大姐！别舔嘴唇了！我求你了！再舔我就要念清心咒了！】
酉时，刚从妖馨儿的“温柔乡”里逃出来，还没喘口气，苏语凝的剑就到了。漫天剑气追着他跑，美其名曰“在极限压迫中磨练反应和意志”。他只能抱着头，在自己的洞府里上蹿下跳，躲避那些稍不留神就会在他身上开个口子的锋利剑气。
【这是炼心？这他妈是真人版神庙逃亡啊！】
亥时，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能躺下的时候，云曦会像个幽灵一样，准时出现在他的床头，开始低声诵念那部让他头皮发麻的《太上忘情录》。那声音不大，却像是魔音灌耳，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四大皆空，女人是祸水”。
【救命啊！我只是想救个人！不是想来参加修仙界铁人五项全能挑战赛啊！】
顾长生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体内的那丝魔念，在如此高强度的“折磨”下，非但没有被掌控，反而变得愈发狂躁，好几次都差点暴走，想拉着这几个疯婆子同归于尽。
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当顾长生再次被苏语凝的剑气追得满地打滚时，这场荒诞的闹剧，被看不下去的林清雪给叫停了。
“够了。”
善灵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四个还在“教学”兴头上的女人，动作齐齐一顿。
“你们这样，只会把他逼疯。”林清雪叹了口气，飘到顾长生身边，看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中满是心疼。
“掌控魔念，最快的方法，从来不是压制。”
她看着顾长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是顺从。”
“顺从？”顾长生愣住了。
“对。”林清雪点头，“你要去感受它，理解它，然后……成为它。”
她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顾长生匪夷所思的理论。
“这丝魔念，源自天魔皇，但又沾染了你的灵魂特质。它最原始的欲望，其实只有两个。”
“一个是‘吞噬’，这是所有天魔的本能。”
“而另一个，是‘懒惰’。”
“懒惰？”顾长生听到这个词，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那感觉，就像是学渣听到了老师说“这道题的考点就是睡觉”。
【这个我熟啊！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考点啊！】
“它渴望吞噬一切，又懒得去动。它希望万物都自己送到嘴边，最好连嚼都不用嚼。”林清雪解释道，“你们的压迫，只会激发它‘吞噬’的凶性，却违背了它‘懒惰’的本性，所以它才会如此狂躁。”
“那……我该怎么做？”顾长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都别做。”林清雪的回答，简单到让旁边四个女人都皱起了眉头。
“你只需要……彻底地躺平，发自内心地去犯懒，让你自己的‘懒’，去跟它的‘懒’，产生共鸣。”
顾长生：“……”
还有这种好事？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林清雪，又看了看旁边那四个虎视眈眈的“魔鬼教练”。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往地上一躺。
标准的“咸鱼瘫”。
他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今天不想上班……明天也不想……后天最好也不用……】
【吃饭好麻烦，能不能张嘴饭自己飞进来……】
【修炼好累啊，能不能睡一觉就自动升级……】
他开始将自己这二十多年（两辈子）积累下来的所有关于“懒”的哲学和感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一开始，体内的那丝魔念还在躁动不安，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可渐渐地，它似乎感受到了顾长生灵魂深处那股比它自己还要纯粹，还要理直气壮的“懒惰意志”。
那是一种“我懒我有理，你勤你傻逼”的至高境界。
魔念的躁动，慢慢平息了。
它仿佛找到了知音，找到了组织。
它不再冲撞，不再咆哮，而是……也跟着懒洋洋地蜷缩了起来，趴在顾长生的丹田里，一动不动。
成了！
顾长生心中一喜。
他尝试着，用自己那懒洋-洋的意志，对那丝魔念下达了一个指令。
【那个谁，变个小刀给我看看。】
嗡。
那丝原本桀骜不驯的魔念，温顺得像一只猫。
一缕精纯的、漆黑如墨的能量从他掌心溢出，迅速凝聚成一柄三寸长的黑色匕首。
匕首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光泽，却散发着一股连空间都能吞噬的、心悸的毁灭气息。
成了！
顾长生第一次，主动地，掌控了这股力量！
就在黑色匕首成型的瞬间！
遥远的、宇宙裂缝的另一端，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一双冰冷的、巨大的眼眸猛地睁开！
一声充满了惊疑与暴怒的无声咆哮，震荡了整个魔域！
她感觉到了！
自己留在“钥匙”身上的那道独一无二的印记，那份象征着“所有权”的本源魔念……
被人动了！
就像是自己存在银行里的钱，突然收到了短信提醒：您的账户在异地被取款一元。
钱不多，但性质极其恶劣！
那个该死的，不知好歹的“钥匙”，竟然在她的财产上，刻下了他自己的名字！
“很好……”
姬瑶光看着顾长生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终于有了一把能伤到她的武器。”
她话锋一转，看向那道宇宙裂缝，冷冷地说道：“但女魔绝不会坐以待毙。她下一次的攻击，恐怕会来得更快，也更加……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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