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睡得很香。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两辈子加起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掌控了那丝魔念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境界都升华了。那感觉，就像是打工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无限带薪摸鱼的BUG，而且老板还拿你没办法，甚至还得指望你这个BUG去打败竞争对手。
爽！简直爽翻了！
【从今天起，我也是有核心技术的人了。以后谁再敢逼我加班，我就用‘懒惰魔念’感染他，让他跟我一起躺平！我这招叫什么好呢？就叫‘大咸鱼术’吧！对，就这么定了！】
洞府内，顾长生躺在自己的万年寒玉床上，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睡梦中都在给自己新开发的神通命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老子已经天下无敌”的咸鱼王霸之气。
而在洞府外，气氛就没那么和谐了。
姬瑶光、妖馨儿、苏语凝、云曦，还有刚刚凝实了一些的林清雪善灵，五位女神级人物围坐在一张石桌旁，谁也不说话。
经过了那场地狱般的“特训”，和最后顾长生“躺平证道”的离谱结局，她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微妙的平衡期。
暂时休战了，但火药味还在。
每个人都在思考，自己那套“教学方案”到底输在了哪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空间波动，没有灵气涟漪。
一面、两面、三面……无数面古朴的黑色镜子，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仙界的每一个角落。青云宗的山门前，中州神朝的皇宫里，南疆妖族的圣地中，甚至是某个散修的茅草屋里。
它们仿佛从一开始就在那里，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
黄金龙舟之上，同样凭空出现了一面。
这面镜子约有一人高，镜框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木质，上面雕刻着繁复而扭曲的花纹，光是看着就让人头晕。镜面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神念。
“小心！”
姬瑶光反应最快，凤目一凛，一股浩瀚的帝王龙气瞬间席卷而出，化作一道金色屏障，将所有人都护在身后。
“这是……什么东西？”妖馨儿九条狐尾警惕地竖起，好奇地打量着这面突然出现的镜子。
苏语凝和云曦也握住了自己的剑，神情凝重。
“哼，雕虫小计。”姬瑶光冷哼一声，那双锐利的凤目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睿智，“打不过我们，就开始玩弄人心了吗？这定是那女魔的阳谋。”
她一眼就看穿了这镜子的本质。
它不是法宝，不是武器，而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人心最脆弱之处的、无比恶毒的阳谋。
“它想用我们心底的欲望、恐惧和猜忌，来瓦解我们。”姬瑶光的声音冰冷而坚定，“都别看，守住道心，它就奈何不了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好奇心这种东西，就像是春天里的野草，一旦有了点风吹草动，就压不住了。
“我才不怕呢！”妖馨儿第一个不服气。
这位妖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最烦的就是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她挺起胸膛，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走到那面黑镜前。
“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她昂着头，直视那片深邃的漆黑镜面。
下一秒，镜面中泛起了涟漪。
漆黑的背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灼灼盛开的桃花林。春风和煦，落英缤纷。
镜中的妖馨儿，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正在花林中追逐着蝴蝶。而在她身后，一个白衣身影正含笑看着她。
是顾长生。
镜中的顾长生，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平日里的懒散，也没有被迫营业的无奈，只有满满的宠溺。他伸手，从桃枝上摘下一朵最艳丽的桃花，轻轻地、无比珍重地，为妖馨儿戴在了发间。
“馨儿，”镜中的顾长生柔声说道，“你真美。”
轰！
妖馨儿的脸颊，瞬间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她整个人都傻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真的能摸到那朵桃花一样。
【他……他叫我馨儿……】
【他夸我美……】
【这……这就是我和他的未来吗？！】
幸福感，如同山洪海啸，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镜中的画面，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幸福到冒泡的笑容。
“哼，果然是幻术。”姬瑶光冷眼旁观，不屑道。
苏语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知为何，看到镜中顾长生那温柔的样子，她的心里，竟泛起了酸涩。
就在妖馨儿幸福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镜子里的画面，突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那个为她戴上桃花的顾长生，在说完那句“你真美”之后，又凑到她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无比温柔地补充了一句：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像她。”
妖馨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像……谁？”镜中的她，呆呆地问道。
顾长生的眼神，飘向了远方，那份温柔里，多了怀念与怅惘。
“苏语凝。”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妖馨儿的心里，碎了。
那片灼灼盛开的桃花林，瞬间变得无比刺眼。那朵戴在她发间的桃花，也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镜子里的“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灿烂，更加……卑微。
“是吗？那……那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好不好？”
“轰——！！！”
一股滔天的妖火，猛地从妖馨儿身上爆发出来，火红色的气浪将周围的空气都烧得扭曲！
“假的！都是假的！！”她指着镜子，那双原本媚眼如丝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暴怒与屈辱，“我家小长生才不会说这种话！他才不会把我当成别人的替代品！！”
替代品。
这三个字，像三根毒针，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苏语凝闻言，娇躯微微一震。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正视了那面诡异的黑镜。
她迈开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圣女，别看！”姬瑶光出声提醒。
但苏语凝置若罔闻。她想知道，这面镜子，到底想做什么。
她站在镜前，镜面再次变化。
这一次，没有桃花林，没有仙境。有的，只是一个凡人世界的雨夜。青石板路，古旧的屋檐，哗啦啦的雨声。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女，抱着膝盖，无助地蹲在屋檐下躲雨。她很冷，也很饿。
这时，一个同样贫穷的少年郎，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路过。他看到了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少年郎，有着和顾长生一模一样的脸。
他将那把唯一能遮风挡雨的油-纸伞，轻轻地放在了少女的身边，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茫茫的雨幕之中。
那个淋着雨离去的背影，孤独，而又决绝。
嗡！
苏语凝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那个背影！
她记起来了！在她尘封的、无数次轮回的记忆深处，一直有这样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她道心之中，唯一的一点缺憾，是她一直想要勘破，却又始终看不清的执念！
原来……是他。
原来在前世，他就已经……
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冲击着她那颗早已剑心通明的道心。她看着镜中那个孤独的背影，眼眶竟有些发热。
然而，还没等这份感动发酵，镜中的画面，又转了。
那个淋着雨离去的少年郎，下一个镜头，就出现在了一片桃花林中。他笑着，温柔地，为另一个满脸幸福的红衣女子，戴上了一朵桃花。
那个女子，是妖馨儿。
苏语凝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原来……所谓的守护，所谓的特殊，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救她，不过是顺手而为。
他真正的温柔，给了别人。
“轰——！！！”
一股比寒冰更冷，比深渊更锐利的剑意，冲天而起！
“替代品？！”妖馨儿看到苏语凝的反应，再联想到自己镜中的画面，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指着苏语凝，气得浑身发抖，“搞了半天，你才是那个替代品！他心里想的是我！”
“影子！”苏语凝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她死死地盯着妖馨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过是，我留在凡尘的一个影子罢了！”
一个认为是对方抢走了自己的“未来”。
一个认为是对方玷污了自己的“过去”。
刚刚还同仇敌忾的两位天之骄女，此刻怒视着对方，眼中燃烧着足以将彼此焚烧殆尽的火焰。
黄金龙舟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够了！都给朕闭嘴！”
姬瑶光一声怒喝，帝王威严爆发，强行压下了两人的气势。
她冷着脸，走到了那面黑镜之前。
“雕虫小计，也敢在朕面前班门弄斧？朕倒要看看，你所谓的‘真实’，到底是什么！”
镜面流转。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感情纠葛。
镜子里，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有些破旧的农家小院。
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穿着大裤衩，留着胡茬的中年男人，正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个……会发光的方块，傻呵呵地笑着。
是顾长生。
他老了，也胖了。修为尽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一个同样普通的农家妇人，端着一碗面条从屋里走出来，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知道玩！赶紧吃饭了！”
“嘿嘿，就来。”镜中的顾长生放下手里的“法宝”，接过碗，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
院子里，还有两个满地乱跑的小屁孩，奶声奶气地喊着“爹”。
那画面，温馨，平凡，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那是……他最渴望的，咸鱼躺平的肥宅生活。
这个未来里，没有苏语凝，没有妖馨儿，更没有她姬瑶光。
她们这些所谓的仙子、神女、女帝，在他最终的归宿里，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归凡尘，娶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过完了他平凡的一生。
姬瑶光静静地看着。
她那张冷傲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凤目深处，却有一丝冰冷的、骇人的杀机，一闪而过。
【得不到……就毁掉。】
最后，是云曦。
她默默地走到镜前，神情依旧古井无波。
镜中的画面，是青云宗的后山。顾长生将一本泛黄的古籍，交给了另一名新收的、天赋异禀的小弟子。
那本古籍，正是《太上忘情录》。
“好好修习，”镜中的顾长生对那名弟子说道，“你心性纯粹，比你云曦师叔更适合这条路。”
“云曦师叔她……不好吗？”小弟子好奇地问。
顾长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太执着了。”
“终究，不是忘情之人。”
咔嚓。
云曦那颗早已被她修炼得如如不动、心若冰清的道心，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四个女人，四面镜子，四种不同的“真实”。
每一种，都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她们内心最柔软、也最在意的地方。
信任？联盟？
在女魔这诛心一般的阳谋之下，脆弱得像一张纸。
妖馨儿的妖火，苏语凝的剑意，姬瑶光的龙气，云曦破碎的道心……四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敌意的气息，在小小的黄金龙舟之上碰撞、纠缠。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战友的情谊。
只有……不死不休的敌人！
就在这场史无前例的修罗场内战，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刻。
洞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长生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舒坦。
“呼……睡得真爽。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他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眼前这堪称世界末日的一幕。
四个女人，互相敌视，剑拔弩张，一个个跟吃了炸药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同归于尽。
顾长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脸懵逼。
【？？？】
【我就是睡了一觉……你们怎么就开始内讧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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