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座太古神山，轰然砸进了黄金龙舟，把船上所有人的神魂都给砸得七荤八素。
姬瑶光、苏语凝、云曦，还有那个舟尾的善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愣在了原地，表情凝固。
尤其是顾长生。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格式化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张和自己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脸，那股子熟悉的、带着几分贱兮兮的笑容，脑子里那套陪伴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吐槽系统，此刻正疯狂刷屏着一排排的问号，连弹幕都卡成了PPT。
【我师兄？】
【我哪儿来的师兄？我师门就那几个人，个个都想把我炖了。】
【不是，重点是，他为什么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我前世那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难道是诸天万界的隐藏爆款？】
【这剧本……谁写的？出来挨打！】
就在龙舟上的气氛诡异到快要凝结成实体的时候，那个自称“师兄”的青衫青年，看着顾长生那副CPU烧了的傻样，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只有蚊子才能听见的音量，鬼鬼祟祟地，对着顾长生用纯正的普通话小声嘀咕了一句：
“天王盖地虎？”
这一句，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劈进了顾长生混乱的脑海，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劈得烟消云散。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一种来自遥远故乡的DNA共鸣。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嘴唇蠕动，用同样的声音，同样颤抖的语调，接上了下半句：
“宝塔镇河妖。”
话音落地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顾长生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这句暗号给掀飞了。
而对面的青衫青年，听到这句完美的接头暗号，脸上戏谑的笑容瞬间绽放，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那叫一个敞亮！
“齐活了！没错，自己人！”
这一嗓子，把龙舟上其他几位还在石化状态的女神给惊醒了。
善灵、姬瑶光、苏语凝和云曦，她们完全听不懂这俩人在说什么鬼话，但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这两个男人之间，某种诡异的、外人完全无法插足的联系，瞬间建立起来了。
那感觉，就像是全世界都变成了黑白默片，只有他们俩是彩色的。
“阁下究竟是谁？”
姬瑶光凤目微眯，一身浩瀚的帝道龙气蓄势待发。她没有被对方那副自来熟的态度迷惑，反而更加警惕，“为何与他容貌一致？又有何目的？”
青衫青年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劲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万古岁月的落寞和疲惫。
“别紧张，我叫楚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一个……失败的‘候选人’而已。”
“候选人？”姬瑶光等人心中一动，这个词汇，她们闻所未闻。
楚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那株通天建木之上，眼神悠远。
“每一个纪元，当这个宇宙面临天外天魔入侵的灭世危机时，宇宙的本源意志，都会从无尽时空中，寻找一个不受此界因果束缚的‘变数’，作为对抗天魔的候选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而我，是上一个。”
这话里信息量太大，让姬瑶光她们都有些发懵。
但顾长生却听懂了。他想起了那个灭世女魔，想起了系统，想起了自己这该死的穿越。
原来，在这背后，还隐藏着如此宏大的秘密。
“你失败了？”苏语凝握着剑柄，冷声发问。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的故事，与她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
“是啊。”楚轩坦然地点头，没有丝毫隐瞒，“我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转过身，看向善灵，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愧疚。
“我没能阻止她被污染。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守护这个宇宙，神魂被天魔撕裂，善念与恶念分离。”
“作为失败的代价，也作为我唯一能做的补偿，”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沧桑，“我与这株通天建木同化，成了这归墟之地的‘守墓人’。”
“守着她的残躯，也守着那被她用最后力量封印的天魔。”
龙舟上，一片死寂。
这个男人，用最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一个足以让整个仙界都为之震颤的史诗悲剧。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与灭世女魔对抗，最终双双消失的无上存在？
姬瑶光等人看着他，眼神里的警惕，渐渐被一种震撼和敬意所取代。
而顾长生，他的心脏在狂跳。
他终于明白了。
楚轩看向他，那张和自己前世一模一样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而你，小师弟。”
“你的穿越，从来都不是意外。”
“是她……”楚轩指了指善灵，又仿佛透过善灵，看到了那个更完整的存在，“是林清雪，在神魂被撕裂的最后时刻，耗尽了她所有的善念本源，打破了宇宙壁垒，强行从我的故乡……那个被称作‘地球’的地方，‘捞’出来的一个干净灵魂。”
“你，是她赌上了一切，选定的……最后的希望。”
轰！
最后的希望。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神谕，狠狠砸在了顾长生的心头。
【叮！检测到核心世界观补完，权限解锁……】
【“诸天第一深情系统”正在更新……】
【系统版本更新至2.0，威力加强版！】
【任务模块优化，奖励机制升级，新手引导员“师兄”已上线！】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刷屏，像是在印证着楚轩的每一句话。
顾长生彻底麻了。
搞了半天，自己不是什么过劳死的幸运儿，而是被钦定的救世主？还是那种前任勇者失败了，被临终托孤的继任者？
这剧本，也太老套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吐槽，就感觉到几道无比复杂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苏语凝、妖馨儿、姬瑶光和云曦四双眼睛。
那里面，有恍然大悟，有震撼，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原来如此。
原来他身上那股与林清雪若有若无的联系，不是幻觉。
原来他，是她赌上一切选定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根看不见的针，轻轻扎进了四位天之骄女的心里，带来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咳咳。”楚轩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震撼效果，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闲话少说，那个女魔头快压不住了。我这个做师兄的，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去打最终BOSS吧？”
他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土财主发红包的豪迈。
“来，师兄送你的新手大礼包！”
话音刚落，只见那通天建木之上，一片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的树叶缓缓飘落，仿佛是世间最完美的翡翠雕琢而成。
那片树叶上，承载着一个宇宙的生机，无数大道符文在其中生灭流转，散发出的气息，让姬瑶光这位仙帝都感到一阵心悸。
树叶轻飘飘地，悬浮在了顾长生的面前。
“这是建木本源叶。”楚轩的表情，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东西。能让你暂时融合体内那份属于林清雪的善念，和你自己修炼出的那股子咸鱼……咳，那股子混乱本源之力，短暂地重现出当年‘守护者’的威能。”
顾长生眼睛一亮。
能变强？这个好！
他刚想伸手去拿，楚轩却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嘛……”他拖长了音调，脸上挂着促狭的笑，“这种级别的力量融合，需要一个‘引子’。”
“一种与你自身羁绊最深，联系最紧密的‘道’，来作为调和剂，才能完美发挥作用。”
羁绊？
顾长生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羁绊最深的，难道是我的剑道？还是我那套摸鱼心法？
没等他想明白，楚轩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把谜底揭开了。
“别瞎想了，小师弟。我说的‘羁绊’，可不是什么死物。”
楚轩的视线慢悠悠地从姬瑶光、苏语凝、妖馨儿和云曦的脸上一一扫过，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的开场。
“想要融合这股力量，你需要借助一位与你神魂纠缠最深、因果联系最紧密的……红颜知己的道韵，作为钥匙。”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黄金龙舟上引爆。
整个龙舟，瞬间从之前的死寂，变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红颜知己？”
最先有反应的，是妖馨儿。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妖族小公主，几乎是立刻挺了挺胸，媚眼如丝地瞥了顾长生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向前一步。
“师兄是吧？那你可问对人了。论神魂纠缠，因果联系，这船上还有谁比得过我？我和长生可是连‘同心锁’都种下了的！”
她的话语娇媚又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
“胡闹！”
姬瑶光冷哼一声，属于女帝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将妖馨儿的媚意冲散了几分。
她没有看妖馨儿，而是直直地盯着顾长生，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本帝与他，乃是天道见证的道侣。我的帝道龙气，便是他的护道之法。论羁绊之深，何人能及？”
她的语气平淡，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帝王的霸道和理所当然。
“道侣？”苏语凝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她手里的剑发出了一声轻鸣，仿佛在应和主人的心绪，“我与他，从微末时相识，共历生死，这份羁绊，岂是外物可以衡量的？”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就连一直站在旁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云曦，此刻也鼓起了勇气，小声却坚定地开了口。
“我……我的命，是祖师救的。我的道，也是因他而存在的。如果需要……我愿意。”
一时间，四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炽热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了顾长生的身上。
顾长生人傻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龙舟上，而是站在了悬崖边上，背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四头随时可能把他生吞活剥的……史前巨兽。
【警报！警报！检测到高危修罗场环境！】
【送命题！这是赤裸裸的送命题啊！】
【宿主，挺住！只要没死，系统2.1版本就在向你招手！】
“我……”顾长生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烙铁，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选谁？
选了妖馨儿，姬瑶光不得当场把他切片？
选了姬瑶光，苏语凝的剑会不会下一秒就架在他脖子上？
选了苏语凝，妖馨儿和云曦怎么办？
至于云曦……他感觉自己要是选了云曦，其他三个能联手先把云曦给“保护”起来。
这他妈哪里是新手大礼包？
这分明是催命符！
他求助似的看向楚轩，希望这位不靠谱的师兄能给个台阶下。
可楚轩非但没有帮忙，反而还饶有兴致地拱了拱火。
“哎呀呀，真是难以抉择呢。”他摸着下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小师弟，可得快点哦。你感知到了吗？那边的大家伙，可要醒了。”
楚轩朝着归墟深处努了努嘴。
顾长生立刻感觉到，一股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气息，正从那无尽的黑暗中缓缓升起，像是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睁开了毁灭的眼眸。
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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