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覆盖着黑色龙鳞的巨手，从星空裂缝中探出的瞬间，整个仙界的时间流速都变得粘稠。
手臂太大了。
仙界坚不可摧的天幕，在它面前脆得像一张纸，被轻易撕开、洞穿。跳动的怨毒魔焰，每一次摇曳，都让下方的空间成片坍缩，直接被抹去“存在”的概念，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仙界的大道法则发出刺耳的哀鸣，仓皇退避，好似老鼠见了猫。
这根本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这是更高维度的“格式化”。
黄金龙舟上，五位天之骄女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好……强……”妖馨儿脸上的媚态第一次被刮得干干净净，源自灵魂深处、来自血脉源头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的九尾天狐真身，在这只手臂面前，连只瑟瑟发抖的兔子都算不上，只是一粒随时会被碾碎的尘埃。
苏语凝和云曦的道心，一者有情，一者忘情，都号称万劫不磨，此刻却疯狂震颤，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乎要被那纯粹的毁灭意志当场压碎。苏语凝甚至感觉，自己手中的有情仙剑在发出悲鸣，剑柄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姬瑶光更是浑身僵直。她下意识地催动帝道龙气，试图引动整个中州神朝的气运金龙护体。可那条往日里威压万古的金色巨龙，此刻竟在她体内盘成一团，龙首低垂，连发出一声龙吟的勇气都没有。
她清楚地知道，就算把整个神朝当成祭品烧了，也挡不住这一抓的余波。
“这就是……她真正的力量吗？”善灵仰望着那缓缓压下的手臂，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感。作为林清雪的善念化身，她比任何人都更理解这份力量的本质。
那是终末，是寂灭，是能将整个宇宙拖入永恒长眠的力量。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所有人的口鼻。
就在这时，一声焦急的大吼，从通天建木的方向传来，如同旱地惊雷！
“就是现在！”楚轩的声音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紧迫，“她还没完全出来，神魂和肉身没有彻底同步！必须在她降临完成前，把她拖进归墟！”
“归墟之门在内外两层都有节点，我从里面发力，但从外面轰开，需要同等级别的恐怖力量！”
楚轩的话，像是一把冰锥，刺穿了众人刚刚燃起的丁点希望。
同等级别的力量？
上哪儿去找？这不就是个死循环吗！
五女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然而，那个刚刚完成变身，站在龙舟最前方的男人，动了。
顾长生缓缓抬起头。
他那双一只漆黑如渊，一只璀璨如星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那只足以毁灭一切的魔手。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凝重，反而……闪过了一丝极其古怪的，像是猎人看到完美猎物般的疯狂。
他非但没想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直接脱离了龙舟的庇护，悬浮在虚空之中。
“都退后！”
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五女喊道，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意味。
“我来给她开个门！”
“长生！”
“顾长生！”
五女大惊失色，她们以为顾长生要用那刚获得的力量去硬撼魔手。
这跟螳臂当车有什么区别？
她们刚要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顾长生周身那股黑白交织的混沌气息，形成了一道绝对领域，将她们的担忧与呼喊，全部隔绝在外。
五女看着他那决然的背影，呼吸都停了。
理智告诉她们这是自杀，可那份早已刻进骨子里的信任，却让她们下意识地驾驭着龙舟，向后撤开了百里。
她们选择相信他。
哪怕他要做的事，看起来比自杀还要离谱。
一时间，广袤的虚空中，只剩下顾长生一个人。
他像一粒尘埃，独自面对着那片正在坍塌的天幕和那只灭世的巨手。
然而，顾长生心里的画风，跟悲壮没有半毛钱关系。
【叮！】
【随机系统任务发布（版本2.0）】
【任务名称：顺丰到付】
【任务描述：检测到超规快递正在强行入境，请宿主以最风骚的方式，引导其进入指定回收站（归墟）。】
【任务奖励：归墟深度睡眠体验券一张。】
【任务提示：有时候，最好的防守，不是格挡，而是签收。】
“归墟七日深度睡眠体验券？总算来了点阳间奖励了。”顾长生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之前的奖励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次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他抬起头，那只魔手已经近在咫尺，上面魔焰灼烧灵魂的刺痛感清晰无比。
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
他没有凝聚任何力量，没有摆出任何攻击架势，反而是极其潇洒地伸出右手，对着那只魔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下一刻，他那融合了神性与魔性，既威严又邪魅的声音，通过法则的震动，响彻了整个仙界！
“等你好久了！”
“快递送到，麻烦签收一下！”
轰——！！！
空间剧烈一震。
那只原本还在缓缓压下的灭世魔手，竟真的停顿了一瞬。
随即，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暴怒意志，化作精神风暴轰然引爆！
她被激怒了！
一个冰冷无情的意念，化作实质的音波，震得整个仙界嗡嗡作响，无数修为稍弱的仙人当场七窍流血，神魂崩灭。
“死！！！”
这只在她眼中弱小得如同细菌的“钥匙”，竟敢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挑衅她！
那巨大的魔手不再有丝毫保留，速度暴增，挟着毁天灭地的威能，朝着顾长生这粒小小的“尘埃”，狠狠地摁了下来！
远处的五女，心脏骤停，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通天建木里的楚轩，也攥紧了手心。计划是他提的，可真看到这一幕，他也没有半分把握。
然而，面对这必杀的一击，顾长生却笑了。
“来得好！”
他大笑一声，在那只魔手即将把他碾成基本粒子的前一刹那，他动了！
他伸出双手，以一种羚羊挂角般、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识的玄妙轨迹，主动贴上了那只巨大的魔手！
不是攻击！
是引导！
接触的瞬间，顾长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恐怖！
无法形容的恐怖！
那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一整套宇宙末日的法则，是一股要将万事万物都拖入终极死寂的绝对意志！这股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试图将他的存在本身都彻底抹除！
“咔嚓……”
他体内的骨骼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悲鸣，皮肤上瞬间迸裂出无数细密的血痕，黑白二色的混沌气从伤口中溢出，又在瞬间将伤口修复。
他的身体，在毁灭与新生之间，达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平衡！
“给我……过来！”
顾长生咬碎了后槽牙，双目迸射出骇人的神光。
他体内的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黑白二气化作一个完美的太极磨盘，将那股涌入的灭世之力强行扭曲、偏转、再原封不动地引导出去！
他的身体，在此刻成了一个绝对完美的“能量偏振器”！
他将那股足以毁灭仙界的庞大力量，硬生生地，引导向了自己身前的那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与此同时！
通天建木之中，楚轩的双眼爆发出璀璨的神光，他将自己与建木同化的所有力量，全部凝聚于一点，狠狠地轰在了归墟内侧的同一个空间节点上！
里应外合！
“轰隆隆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破碎声响起！
那片被女魔头自己的力量狠狠轰中的虚空，如同被重锤敲碎的镜子，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秒，所有的裂痕猛地向内坍塌！
一个散发着无尽混沌与死寂气息，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巨大黑色漩M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轰然洞开！
归墟之门，开了！
“吼——！！！”
一股庞大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女魔头那只巨大的手臂首当其冲，被这股不可抗拒的吸力，硬生生扯了进去一小半！
她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手臂上的魔焰疯狂燃烧，肌肉虬结，竟在硬生生对抗归墟的吞噬之力，试图挣脱！
“想走？晚了！”顾长生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但他死死地维持着引导。
“就是现在！都给我上！”他用尽全力，对着龙舟的方向吼了一声。
一直蓄势待发的五女，瞬间反应过来！
“中州神朝，龙气助我！”姬瑶光娇喝一声，压制已久的帝道龙气冲天而起，化作金色洪流！
“天狐妖火，燃尽八荒！”妖馨儿一扫恐惧，九条狐尾在身后招展，粉红色的妖火汇聚成一道焚天光柱！
“有情无悔，一剑斩尘！”
“太上忘情，道法自然！”
“善念不灭，神光守护！”
帝道龙气！天狐妖火！有情剑光！忘情道韵！守护神光！
五道代表了仙界最顶尖的力量，在这一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内耗，而是目标一致，同时爆发！
她们的攻击，没有一分是浪费在魔手上的，而是全部化作了最强大的推动力，狠狠地轰在了女魔手臂靠近星空裂缝的根部！
“进去吧你！”
在六人默契到极点的配合下，女魔那只惊怒咆哮的手臂，就像被几艘大功率拖船硬生生推进船坞的巨轮，身不由己地，被彻底推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归墟漩涡之中！
“不——！！！”
一声怨毒而不甘的咆哮从漩涡深处传来。
归墟之门在失去了外部力量的轰击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闭合。
就在那道缝隙即将彻底消失的刹那，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精准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钻进了善灵的脑海。
“林清雪……我……记住你了……”
善灵身体一颤，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而另一边，危机解除，顾长生浑身一软，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向下方坠去。
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几乎被抽干，身体在超负荷运转后，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抗议。
“长生！”
一道白色的身影最先赶到，苏语凝一把将他接在怀里，触手一片冰凉。
其余四女也迅速围了上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个个面露关切。
顾长生靠在苏语凝温软的怀里，费力地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
他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了指已经彻底愈合、恢复如初的天空。
“搞定，五星好评。”
话音刚落，他脑袋一歪，竟直接昏了过去。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顺丰到付】，奖励【归墟深度睡眠体验券】已发放，检测到宿主当前状态极差，是否立刻使用？”
系统的声音在顾长生脑海中响起，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姬瑶光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眉头紧蹙。
“他没事，只是脱力了，但体内有两股性质完全相反的力量在冲撞，非常麻烦。”
“那怎么办？”妖馨儿急切地问。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善灵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
“她……她最后跟我说话了。”
“她说……她记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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