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丽火气“噌”地蹿上来，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她一句话也不说，眼里全是暴怒，抬手就朝柳宴欢的脸扇去，动作又快又狠，带着多年积压的怨气和控制欲。
这一瞬间，原主在柳公馆当小保姆时的记忆如潮水般全涌了上来——那些被阮家人霸占位置、处处刁难的日子；那些动不动就挨骂挨打的屈辱；那些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只能躲在柴房啃冷窝头的夜晚；那些被人呼来喝去，活得跟牲口一样的苦日子。
每一幕都清晰得像刀刻在心上。
现在的柳宴欢怎么可能再忍？她眼神一冷，脚下猛地一蹬，身体迅捷侧移，躲开巴掌的同时，反手就是“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掌风清脆，力道十足，直接把王秀丽扇得原地转了个圈，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阮婉婉一看她妈吃亏，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上来死死拽住王秀丽的胳膊，拼命往后拖，声音都变了调：“妈！别上了！别上去送打！她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个柳宴欢，跟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任打任骂的小丫头已经完全不同了。她怕自己妈再扑上去，只会挨更多打。
王秀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耳朵嗡嗡作响，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她又哭又喊，声音凄厉得像是被抢了孩子：“你个资本家的臭丫头！从小娇生惯养，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得意！”
她颤抖着手指着柳宴欢，嗓音嘶哑：“我花钱也要弄死你！我要让你在这院子待不下去！我非得让你后悔今天打我的手！”
吵闹声惊动了楼上的高雅兰。她正在卧室里熨烫一件新买的旗袍，听到楼下传来的尖叫声和摔东西的动静，眉头猛地一皱，手中的熨斗也停了下来。她快步走到楼梯口，扶着栏杆向下张望，只见客厅一片狼藉，茶几被推翻，瓷杯碎了一地，小柳站在角落，低着头，神情倔强而隐忍。
她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下楼查看，一眼就看到表妹王秀丽正指着小柳大声斥骂，脸涨得通红，而小柳则默默捡着地上的碎片。
高雅兰顿时心头火起，脸色阴沉如铁，厉声喝道：“秀丽！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再为难小柳！这孩子老实本分，你何苦天天找她的麻烦？你再这样……”
话还没说完，王秀丽猛地扭过头，眼睛里满是怨气，冲她吼道：“我再这样又能怎样？高雅兰，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在柳公馆蹭吃蹭喝那副德行了？跪在柳老太太跟前求一碗饭吃的模样，怎么，现在翅膀硬了，就装清高了？”
高雅兰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她气得手指发抖，声音都变了调：“王秀丽，你疯啦？当年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头了！现在还没过河就想拆桥？行啊，要留就留，不留滚蛋！我不稀罕你这白眼狼住在我家！”
王秀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往前冲了一步，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高雅兰，你少在我面前摆你那官太太的架子！我稀罕你这破屋子？老阮给我留了好几处大宅子呢，花园洋房、红木家具、底下还有一群佣人伺候……呜呜……等我们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看你还有没有脸在这儿装腔作势！”
旁边的阮婉婉脸色刷白，嘴唇颤抖，猛地扑上去，死死捂住她妈的嘴，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妈！你瞎说什么啊！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外人说！闭嘴啊！”
王秀丽的嘴被捂住，没能再说下去，但她那双眼睛却闪着得意又怨毒的光，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们等吧，我们马上就要翻身了，到时候看谁低头！
柳宴欢这时才彻底明白，难怪她今天这么嚣张。
原来在她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暂时寄人篱下的小丫头，而王秀丽母女早已把这房子当成囊中之物，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
王秀丽冷哼一声，一把推开女儿的手，拽着阮婉婉的胳膊就往门口走。
母女俩脚步匆匆，带着一股子决绝的狠劲，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三晃。
高雅兰追到门口，披着外衣站在门廊下，寒风卷着枯叶扑在她脸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对着门外的空巷大吼：“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我收留你们，供你们吃、供你们住，现在倒好，恩将仇报！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永远别踏进这个门一步！”
可人早走远了，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她一个人站在风里，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里又气又恨，又夹着一丝说不出的委屈和恐惧。
她环顾四周，看哪都不顺眼，总觉得这屋子冷清得让人发慌，仿佛随时会被别人夺走。
转身回来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目光一落在低头扫地的柳宴欢身上，立刻找到了出气口。她几步上前，声音陡然拔高：“小柳！都怪你！你说你招惹她们干嘛？安安分分地做事不行吗？非得惹出这么多事来！”
她心里正烦得慌，本就想拿小柳出出气，没想到柳宴欢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看了她一眼，竟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身，拿着扫帚就往厨房走。
高雅兰气得脸都扭曲了，扬起手就想训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这丫头虽然年纪小，脾气却硬得很，工资才五块钱，可前天刚顶撞了王秀丽一句，今天又敢不搭理自己。
万一真把这丫头惹毛了，撂挑子不干，家里洗衣做饭、照看孩子全得自己上，那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她咬了咬牙，最终只能把满腔怒火硬生生憋了回去，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喘气都不畅。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