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她心里越来越不安,已经开始担心接下来吃饭住店的钱从哪儿来。

身上的背包越来越轻,里面的干粮所剩无几,昨晚住在镇上最便宜的小旅店,就已经花了她们最后几块钱。

那家旅店连热水都没有,床单泛黄还带着一股馊味,但她们已经无力挑剔。

王秀丽默默数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去火车站蹲一夜,至少能省下住宿费。

可外面下着雨,阮婉婉又年纪小,扛不住这样的风吹雨打。

哪有什么资本家的家产啊,全是些墙倒屋塌、四处漏风的老房子。

那些所谓的“祖产”,不过是几十年前的老屋废墟,连完整的门框都找不到了。

有的房子甚至已经被政府划为危房,贴上了“禁止入内”的红纸条。

还有些原本属于亲戚的宅院,早被别人占了去,连提都不能提。

王秀丽曾试着找人打听,却被冷漠地赶出门外,甚至有人说她“发了疯,妄想天上掉馅饼”。

她低着头走出来时,眼眶发热,却不敢在女儿面前哭。

等到最后一处宅子也扑了空,王秀丽终于撑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是一栋几乎只剩骨架的两层老楼,四周杂草丛生,围墙塌了一半,门口还倒着半辆锈死的自行车。

她颤抖着走进去,翻遍了每一间屋子,连地窖都撬开了看,却只找到几块碎砖和一团发黑的旧棉絮。

希望彻底破灭,积蓄耗尽,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她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双手抱头,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该死的老阮,到这时候还骗我们娘俩!哪有什么宝贝!

你临死前说的话,全是胡话!是哄人的!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走投无路?

连顿热饭都吃不上,住的地方都要靠借!你还说什么‘留了后路’?

后路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你睁睁眼看看你女儿,她才多大啊,就要跟着我流浪!”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控诉,在空荡的废墟中回荡。

都怪他瞎扯,害得咱们最后那点钱都花光了!

当初要是安安稳稳领低保,或者我去厂里打零工,至少还能混口饭吃。

可你偏说有祖宅、有金银,说什么‘等我去了,你们就翻身’……

我信了,我傻啊!我真信了!结果呢?钱花光了,亲戚朋友也断了来往,现在连回头路都没有了!”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地面,指甲都被磨破了,渗出血丝也不自知。

现在连表姐家也回不去了,可怎么办啊!

表姐本来答应让我们暂住一阵,可等我们去了,她脸色就沉了下来。

听说我们没找到家产,立刻就说家里太挤,孩子要中考,不方便留人。

话没说绝,可那态度比刀子还冷。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她借点钱买票回家,她却扭过头去,只丢下一句‘自己想办法’……

我们连行李都没敢打开,当晚就出来了。

老天爷,你睁睁眼吧,让我们活条命吧!呜呜呜……”

她跪坐在废墟中央,仰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她的哭声凄厉而无助,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委屈、愤怒与恐惧全都倾泻出来。

风从塌陷的屋顶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冷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阮婉婉被她妈哭得心烦意乱,

她从未见过母亲这样崩溃的模样,那一声声哭喊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咬着嘴唇,死死攥着书包带,脚尖在地上无意识地蹭来蹭去。

她想劝,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母亲蜷缩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抖动,心里涌起一阵阵无助和恐惧。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哭?可她知道,一旦自己也哭了,妈妈就真的撑不住了。

……那些小家伙们不再缩成一团,正摇摇晃晃地迈着短短的小腿,在铺满软草的禽舍里东奔西跑。

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鸡和小鸭,浑身毛茸茸的,像一团团会动的绒球。

它们有的歪歪斜斜地撞到墙壁,立刻又跌跌撞撞地转身继续探索。

有的互相追逐,发出欢快的叫声,仿佛这狭小的禽舍就是它们的整个世界。

阳光从棚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它们金黄色的绒毛上,泛着温暖的光晕。

毛茸茸的小翅膀时不时扑腾两下,嘴里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叽叽嘎嘎”声。

那声音此起彼伏,像一首稚嫩的晨曲,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一只小鸭子试图跳上草堆,结果脚下一滑,直接滚进了草堆里,又引得其他小家伙纷纷凑过去围观。

它们好奇地伸长脖子,用圆溜溜的小眼睛打量着同伴,嘴里“嘎嘎”叫个不停,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加油。

有几只胆大的,正用小嘴使劲啄着柳宴欢悄悄撒下的碎米,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憨得让人想笑。

它们的小嘴快速开合,啄得又急又准,连撒在草缝里的米粒都不放过。

有一只小白鸭特别机灵,专挑米粒多的地方跑,还不时回头赶走别的小家伙,活像个霸道的小首领。

柳宴欢蹲在禽舍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弯起嘴角,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柳宴欢看着这群活泼的小东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将来炖一锅香喷喷的鸡汤,或者腌上一坛咸鸭蛋。

她想着那金黄的油花从鸡肉里渗出,汤面上浮着翠绿的葱花,光是想象就让她咽了下口水。

咸鸭蛋更是一绝,红油汪汪的蛋黄,切开就能流油,配白粥最是下饭。

她甚至已经在心里列好了菜单:小鸡炖蘑菇、板栗烧鸭、辣炒鸭杂……

等这批小家伙长大,她一定要好好犒劳自己,补补这半年来吃的苦。

小鸡小鸭这么讨人喜欢,等长大了,当然要好好犒劳自己,端上饭桌!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她养它们,可不是为了当宠物的。

农村出来的孩子都懂,再可爱的小动物,最后也逃不过成为盘中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