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 第40章 焚诏立誓,忠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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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欲来,风满忠义堂。

祭坛设下的第一个夜晚,武松的房内灯火未熄。

他如一尊铁铸的雕像,端坐案前,目光在两样物件上反复游移。

一边,是光华内敛的白玉牒,那“监国”二字仿佛有种灼人的魔力,许诺着九五之尊的无上荣耀。

另一边,是早已干涸发黑的血书与一绺被剪断的青丝,那是潘金莲的遗物,是他血腥过往的起点,是兄长武大郎惨死的铁证。

杀戮与荣耀,罪孽与权柄,在他的脑海中激烈冲撞,撕扯着他的神魂。

当夜,暴雨倾盆,雷声滚滚,仿佛要将整个梁山泊都给掀翻。

武松在辗转反侧中坠入梦魇,景阳冈上那头被他一双铁拳生生打死的吊睛白额猛虎,竟化作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形,凑到他耳边,用阴森的语调低语:“武二郎,你那一刀,杀的是嫂嫂,还是杀死了那个回不去的自己?”

武松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湿透了衣衫。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恰好照亮墙上悬挂的一方匾额,上书一个斗大的“义”字,笔锋遒劲,力透纸背。

那是他早已亡故的母亲亲手所书,也是他行走江湖的唯一准则。

“义……”他喃喃自语,眼神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他豁然起身,一把抓起那方玉牒,毫不犹豫地掷入屋角的火盆之中!

“嗤——”炭火触及冷玉,发出一声轻响。

火舌贪婪地卷了上来,舔舐着那象征无上权力的“监国”二字,将武松那张本就铁青的脸映照得一片猩红。

然而,就在玉牒即将被烈火吞噬的瞬间,他竟鬼使神差般伸出火钳,又将它从灰烬中夹了出来。

玉牒已被熏得漆黑,但那两个字,却依然清晰可见,仿佛在嘲笑他的犹豫。

次日辰时,聚义厅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

奉了宋江之命,乐和带着一班乐人,摆开场子,说的不是什么帝王将相,而是百姓们最耳熟能详的《武十回》。

从“景阳冈打虎”的少年意气,到“斗杀西门庆”的为兄报仇,再到“血溅鸳鸯楼”的快意恩仇,最后是“落草梁山”的身不由己。

乐和妙语连珠,只字不提什么皇室血脉,通篇只赞武松“孤胆除奸,义薄云天”!

台下百姓听得如痴如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更是当场抹起了眼泪,高声喊道:“这才是俺们认的武都头!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管他祖宗十八代是谁,俺们只认他这双拳头打出来的公道!”

一言激起千层浪,周遭百姓纷纷附和,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消息如长了翅膀,很快便传入武松耳中。

他沉默半晌,眼中那最后一丝动摇也彻底消散。

他忽然命亲兵备上三坛烈酒,独自一人,顶着淅沥小雨,一步步走向北面那座孤零零的山崖。

那里,埋着潘金莲的骨殖。

他没有立碑,只是每年今日,都会来此祭奠。

他祭的不是那个毒杀兄嫂的荡妇,而是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属于阳谷县炊饼小贩武大郎的弟弟的岁月。

三碗酒洒尽,恩怨两清。

归途之中,恰好撞见提着两把板斧、哼着小曲的黑旋风李逵。

李逵见了他,咧开大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二哥,你这是去哪了?俺跟你说,俺都听说了!你要是真当了皇帝,可千万别忘了给铁牛俺封个‘护国开山大将军’,俺的板斧给你看家护院,保准没一个贼人敢进!”

武松停下脚步,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住李逵,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半晌,武松才一字一顿地问道:“铁牛,我问你。若我……真的认了那道诏书,坐上那把椅子,你跟不跟我?”

李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愣了片刻,随即把胸脯拍得“嘭嘭”作响,瞪着牛眼吼道:“俺不认什么狗屁诏书!俺只认公明哥哥!当初是公明哥哥把俺从大牢里捞出来,是梁山泊给了俺铁牛一个家!谁敢动梁山的规矩,想在公明哥哥头上拉屎,俺铁牛第一个就劈了他!”

这番话粗俗不堪,却字字发自肺腑。

武松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第三日清晨,天光大亮。

身披袈裟的妖僧圆悟被带至聚义厅。

宋江高坐帅位,吴用、公孙胜分列左右,一百零八将除了少数在外公干的,几乎全数到齐,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宋江还未开口,厅外便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武松身着劲装,手持那方被熏黑的玉牒,大步流星地踏入厅中。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如刀,直刺圆悟。

“妖僧!”武松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说我是皇裔,可曾问过我武松,愿不愿意?”

圆悟双手合十,面色不改,淡淡道:“武都头,血脉天定,贵不可言,此乃天命,岂是人力所能推拒?”

“天命?”武松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他猛地将那方玉牒掷于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天杀的诏书呢?拿来!”

圆悟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用黄绫包裹的残卷,双手奉上。

武松一把夺过,转身环视众人,目光从林冲、鲁智深、李逵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宋江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声如雷霆,响彻整个聚义厅!

“我,武松!山东阳谷县人氏!父为乡间塾师,母早亡,是我的兄长武大,每日起早贪黑,挑着担子卖炊饼,一文一文地将我拉扯成人——这,就是我的根!”

话音未落,他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猛力一撕!

“刺啦——”

那份被圆悟视为定鼎乾坤的残诏,竟被他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将碎裂的黄绫投入了身旁的火盆。

火焰“轰”地一下腾起,瞬间将那所谓的“天命”吞噬得干干净净,只余下袅袅青烟,映照着他那张不知何时已布满泪痕的刚毅脸庞。

“我武松杀潘金莲,是因为她不守妇道,毒杀我兄长!我上梁山,是因为官逼民反,朝廷不容忠良!”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愈发铿锵有力,“今日,有人拿一张不知真假的破纸,就想让我忘了兄长之仇,就想让我背弃待我恩重如山的宋公明哥哥,背弃这三千个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简直是做梦!”

说罢,他猛地转身,朝着宋江的方向,“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高举过顶:“我武松此生,只认一个兄长,便是宋公明!只认一个家,便是梁山泊!若有任何人再敢提什么皇裔监国之说,离间我兄弟情义,我武松第一个,砍下他的狗头!”

全场死寂。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豹子头林冲缓缓站起,“呛啷”一声抽出腰间宝刀,狠狠插入身前的地板,刀身嗡鸣不绝。

李逵见状,更是激动得嚎叫一声,将双斧往地上一扔,也跟着“扑通”跪倒在地。

紧接着,花和尚鲁智深、赤发鬼刘唐、没遮拦穆弘……一众头领仿佛被点燃了引线,齐刷刷跪倒一片,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等只认宋公明哥哥!誓死追随公明哥哥!”

声浪如潮,冲出聚义厅,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宋江久久不语,眼眶微微泛红。

他终于起身,亲自上前,将武松扶起。

而后,他缓缓转向面如死灰的圆悟,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大师,你输了。你不是输在我的手段上,而是输在你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一件事——人心所向,不在龙楼凤阁的谱牒之上,而在生死与共的肝胆之间。”

当夜,圆悟被押入地牢深处。

夜深人静,鼓上蚤时迁如鬼魅般闪入宋江的书房,带来一则新的情报:“哥哥,那个叫周谨的,已经潜入山中了。昨夜,他与圆悟带来的一个旧仆在后山有过密会。”

宋江负手立于窗前,抚摸着冰冷的栏杆,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去,把风声放出去,就说——‘武松当众焚诏,触怒公明哥哥,已被削去步军都头之职,闭门思过’。”

亲兵领命而去,夜风吹动宋江的衣袍,他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山下那片无尽的黑暗。

他知道,圆悟不过是投石问路的卒子,真正执棋的那只手,此刻才正要从幕后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