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景和韩仪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口拐角,街角那棵老槐树下的阴影里,便缓缓抬起半张脸。
那是双淬了毒般的眼睛,瞳孔缩成细窄的竖缝,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连他们袖口被风掀起的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汇入阳光里,阴影中的人才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两颗尖锐的犬齿,随即像壁虎般贴住墙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仁心诊所的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铁锈合页发出“吱呀”一声怪响,惊得梁上几只灰鼠簌簌逃窜。
萧云景刚迈过门槛,鼻尖就萦绕上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腐肉的气味,比会议厅里的腥臭味更淡,却带着黏腻的阴冷。
他的目光扫过积灰的诊台,突然顿在墙面——那些本该雪白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小的如针尖,大的似指甲盖,凑近了看,竟像是无数只凝固的虫眼,正幽幽地“望”着来人。
“这是什么?”萧云景伸手想去触碰,指尖还没碰到墙皮,韩仪突然炸喝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诊台后的心电图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屏幕上的波形猛地拉成一条直线,紧接着“嘭”的一声爆响,玻璃显示屏碎片四溅。
萧云景反应极快,反手扣住韩仪的后领往侧后方猛拽,两人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堪堪避开飞溅的金属零件——刚才萧云景站的位置,已经被炸开的仪器残骸砸出个浅坑,焦黑的电线还在滋滋冒着火花。
“嗤嗤——”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诊所外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玻璃,又夹杂着老鼠偷食时的吱吱声。
萧云景按住腰间的祷福之链,不知何时又开始发烫,与韩仪对视一眼,同时拔出武器——韩仪的软剑泛着冷光,萧云景则握紧了随身携带的黄铜罗盘,快步走出诊所。
门口的台阶下,站着个矮瘦的身影。
那人佝偻着背,脊背像老鼠一样拱起,灰黑色的头发纠结成毡,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尖削得如同鼠吻,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惊人,几乎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黄黑交错的尖牙。
最骇人的是他的手,指甲又黑又长,弯曲如钩,正抓着阶边的杂草来回摩擦,草叶瞬间被绞成碎末。
“夜幕的鼠蛟?”韩仪沉声喝问,软剑在他手中挽了个剑花,“倒是比传闻中更丑。”
鼠蛟闻言,笑声更尖了:“萧云景……许如海那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抬起头,露出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眼白浑浊发黄,“不过没关系,矶怃大人说了,让我送你们去陪他……”
话没说完,他突然像受惊的老鼠般猛地蹿起,速度快得只剩一道灰影,利爪直取萧云景的咽喉。
萧云景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将黄铜罗盘狠狠砸向对方膝盖——罗盘边缘刻着的镇邪符文撞上鼠蛟的腿,发出“滋啦”一声,像是热油浇在冰上,鼠蛟痛呼着摔倒在地,裤腿下露出的皮肤竟迅速红肿起来,浮现出与许如海相似的青黑纹路。
“果然是靠妖气支撑的怪物。”萧云景眼神一凛,趁他倒地的瞬间欺身而上,左手按住他的后颈,右手抽出韩仪递来的短刀,精准地刺入鼠蛟后心。
那里的衣服下,正隐约凸起一块倒挂的蝙蝠吊坠。
鼠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猛地抽搐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片刻后竟缩成一团毛茸茸的灰黑色物体,细看之下,竟像是只被踩扁的巨型老鼠,唯独那双眼睛还圆睁着,渐渐失去神采。
韩仪用剑挑开那团“鼠尸”,发现里面藏着半块碎裂的蝙蝠吊坠,边缘同样刻着螺旋纹。
萧云景弯腰捡起令牌碎片,指尖触到碎片的瞬间,怀中的祷福之链突然灼热起来,烫得他指尖发麻。
“这吊坠……”萧云景皱眉,“倒是和矶怃的妖气很像。”
韩仪用剑鞘拨开地上那团干瘪的“鼠尸”,眉头紧拧:“这怪物死得蹊跷,既没像许如海那样化成脓水,也没留下完整的尸身,倒像是被妖气反噬,缩成了原形。”
萧云景捏着那半块蝙蝠吊坠碎片,指尖的灼痛感还未消退。
他低头看向碎片上的螺旋纹,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芒,与许如海玻璃瓶里血肉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不是反噬,”他指尖在纹路上轻轻划过,“是夜幕组织的灭口手段!他们的人一旦失手,体内的妖气就会被令牌里的咒文引爆,连魂魄都留不下。”
话音刚落,诊所内突然传来“滴答”声。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刚才炸开的仪器残骸旁,墙面渗出了粘稠的黑液,正顺着那些“虫眼”般的黑点缓缓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散发出和许如海溃烂时一样的腥臭味。
“这墙有问题。”萧云景快步走回诊所,蹲下身查看墙面。
那些黑点并非虫眼,而是无数细小的孔洞,孔里隐约能看到蠕动的黑影。
他用短刀撬开一块松动的墙皮,里面赫然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幼虫,每一只都长着螺旋状的躯体,正疯狂啃噬着墙体的木筋。
“虫卵?”萧云景眼神骤冷,“许如海在这里用活人培养妖气,这些虫卵靠吸食妖气长大,墙里怕是……”
他话没说完,韩仪突然指向地窖入口:“门主,你看那是什么?”
地窖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道缝,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
两人握紧武器走近,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窖里没有灯,只有墙角摆着的几只铁笼散发着红光——笼子里铺着干枯的稻草,草上残留着暗红色的污迹,笼壁上布满抓挠的血痕,而每只笼子的栏杆上,都缠绕着与祷福之链相似的黄色丝线,只是这些丝线早已发脆,显然失去了镇压的功效。
“这些笼子是用来关人的。”韩仪摸着笼壁的血痕,“看痕迹,至少关过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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