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景站在卧房门外,背脊挺得笔直,却难掩周身散发出的紧绷气息。
廊下的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刮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祷福之链依旧滚烫,像是在与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共振。
李长依的话虽给了一丝希望,可只要想到林雪晴手臂上的螺旋纹,想到那些病人消融成脓水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云景哥……”苏荷端着一盆换下来的温水从旁边经过,看到他指节上的血迹和眼底的红,声音低了下去,“雪晴一定会没事的,师父医术那么厉害。”
萧云景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的沙哑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知道现在该冷静,该去想破解阵法的法子,该去查夜幕组织的踪迹,可双脚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开步。
卧房里隐约传来林雪晴压抑的呻吟,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腹碾过掌心的伤口,刺痛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不能等。
矶怃的妖气在蔓延,夜幕组织在暗处窥伺,林雪晴的时间不多了。
萧云景深吸一口气,转身往药房走去。
李长依需要药材,更需要能克制妖气的法子——或许,师父留下的那些古籍里,藏着关于“矶怃”和螺旋纹虫卵的线索。
他的脚步很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与天空中越来越沉的乌云较劲。
药房里的古籍堆满了书架,他抽出最底层那本封皮磨损的线装书,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个字。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几分,旧河道方向的惨叫似乎更近了。
萧云景翻书的手指突然顿住,视线落在“矶怃,水属邪祟,以血为引,以魂为食,其卵需寄生于活物……”一行字上,眸色骤然一凛。
他指尖沿着那行字往下滑,纸页粗糙的纹理蹭过指腹,留下细碎的纸屑。
下面的字迹因水渍变得有些模糊,萧云景屏住呼吸,用指腹轻轻摩挲纸面,才勉强辨认出后续内容:“……其卵喜阴湿,遇血气则速生,三日成虫,七日破体,宿主魂散则为矶怃补品……”
“三日成虫……”萧云景喉结滚动,心头猛地一沉。林雪晴发作至今,算起来已过了一天一夜,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天。
他飞快地往后翻,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药房里格外清晰。突然,一行用朱砂标注的小字映入眼帘:“矶怃畏阳精,惧至纯灵玉,若以正阳之血引玉,可破其巢,碎其卵……”
“正阳之血?至纯灵玉?”萧云景眉头紧锁。正阳之血他隐约有耳闻,是指身负纯阳命格之人的心头血,极为罕见。而至纯灵玉……他猛地想起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那枚羊脂玉佩,据说质地纯净,能驱邪避秽,一直被他收在贴身的锦袋里。
可纯阳命格……他自己并非纯阳之体,韩仪那边也从未提过有这样的人。
眼下江城危机四伏,去哪里找身负正阳之血的人?
药房外突然传来叶琳琳的惊呼:“云景哥!李前辈叫你!雪晴师姐她……她好像不太对劲!”
萧云景心头咯噔一下,来不及细想,抓起那本古籍就往卧房冲。
刚跑到院门口,就见李长依从卧房里快步走出,脸色凝重:“她体内的妖气突然躁动,溃烂的地方在扩散,我配的药压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萧云景的声音发颤,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稳住。
“恐怕是旧河道那边的邪祟在呼应。”李长依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语气沉重,“矶怃的力量在增强,它在催熟所有虫卵。再找不到破解之法,雪晴撑不过今晚。”
萧云景猛地攥紧手中的古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向卧房紧闭的门,里面林雪晴的呼吸声似乎都弱了几分。
不能等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自己的房间。片刻后,他握着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回来,玉佩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决心。
“李前辈,”萧云景的声音异常冷静,眼底却燃着决绝的火,“正阳之血或许难寻,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藏着压制妖气的关键——诊所地窖里的‘矶怃之巢’阵法。既然阵法能加速孵化,说不定也藏着逆转的机关。”
李长依一愣,随即点头:“有道理。邪术阵法往往相生相克,找到阵眼的破绽,或许能反制虫卵。”
“那雪晴这边……”
“我守着她,用金针暂时锁住她的经脉,延缓虫卵活性。”李长依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眼神坚定,“你速去速回,我们分头行事。”
萧云景深深看了卧房一眼,将玉佩塞进怀里,转身就往外跑。
院门外的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咸腥的妖气,旧河道方向的惨叫已经连成一片,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
他跳上停在门口的车,引擎轰鸣着冲出杏林春,朝着诊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窗外,乌云翻滚的天空下,江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墙缝里偶尔钻出的黑色幼虫,在地面上留下扭曲的痕迹,像是在指引着某种不祥的方向。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街道,溅起浑浊的水花。萧云景紧握着方向盘,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却赶不上他心里的焦灼。
怀里的羊脂玉佩透着微凉的暖意,与胸口滚烫的祷福之链形成奇异的呼应,仿佛在催促他加快脚步。
诊所外的街道静得诡异,只有风卷着落叶在地面滑行的沙沙声。
萧云景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门楣上那只倒挂的蝙蝠——它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翅膀上的螺旋纹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暗紫色的光,像是某种活物的瞳孔。
他没有理会这诡异的存在,径直冲进诊所。
地窖的入口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搏动声,与他胸腔里的心跳莫名合拍。
韩仪的人守在门口,见他进来,立刻上前:“门主,韩大人在里面勘察,说有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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