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景点头回应,掀开门板纵身跃入地窖。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比先前更甚,石台上的血肉搏动得如同擂鼓,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
韩仪正蹲在“矶怃之巢”图纸前,手里捏着半截粉笔,在地面勾勒出几条交错的线条。
见萧云景进来,他抬头扬了扬下巴:“门主,你看这阵法的脉络,是不是和江城的水脉图重合?”
萧云景凑近细看,图纸边缘那些扭曲的符文间,果然藏着极淡的水纹标记,几条主线蜿蜒延伸,终点赫然指向旧河道的方向。
“这阵法是借水脉为引,将矶怃的妖气输送到每个‘培养皿’体内。”韩仪指尖点在阵眼,“而这里,刻着反向的锁灵咒——他们不仅要催熟虫卵,还在阵法里藏了后手,一旦矶怃出世,所有宿主的魂魄都会被强行拽入水中献祭。”
萧云景心头一紧,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玉佩。玉佩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贴着心口像是要烧穿皮肉。
“锁灵咒的破解之法,古籍里有没有记载?”韩仪追问。
话音未落,地窖顶端突然传来“咔哒”轻响。
两人同时抬头,就见那只蝙蝠不知何时倒挂在入口处,翅膀张开的幅度比先前大了数倍,暗紫色的螺旋纹里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地的瞬间,竟腐蚀出细小的孔洞。
“它在阻碍我们。”萧云景沉声说,掌心的玉佩烫得他几乎握不住,“这蝙蝠绝非凡物,是夜幕组织的眼线。”
蝙蝠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翅膀猛地扇动,一股带着腥甜的黑雾瞬间弥漫开来。
韩仪迅速拽过旁边的铁桶挡在身前,桶壁接触黑雾的地方立刻冒出白烟。
“是妖气凝聚的毒雾!”韩仪低喝,“快找到阵眼的破绽,它在拖延时间!”
萧云景目光扫过图纸,视线最终落在“矶怃之巢”四个字上。
那墨迹凸起的边缘,隐约有微光流转,竟与他怀中玉佩的光泽隐隐呼应。
他猛地掏出羊脂玉佩,朝着阵眼按了下去。
玉佩触碰到图纸的刹那,整幅阵法突然亮起红光,石台上的血肉搏动骤然停止,黑雾中的蝙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翅膀上的螺旋纹竟开始寸寸碎裂。
旧河道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下翻涌。
红光如蛛网般爬满整个地窖,图纸上的符文开始反向流转,那些原本蜿蜒的水脉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消散。
萧云景按在阵眼上的玉佩灼热更甚,羊脂白的玉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承载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力量。
“锁灵咒在反噬!”韩仪盯着石台上凝固的血肉,那些搏动骤停的肌理间渗出淡金色的光点,“是玉佩里的灵力冲垮了阵法的平衡!”
话音刚落,倒挂的蝙蝠突然剧烈抽搐,暗紫色翅膀上的螺旋纹彻底崩碎,黑色黏液如雨点般坠落。
萧云景侧身避开,黏液砸在地面的声响如同嚼碎玻璃,腐蚀出的孔洞里竟钻出细如发丝的黑色虫豸,刚触到红光便蜷曲成灰。
“矶怃在水躁动了。”萧云景喉间发紧,旧河道方向的咆哮越来越近,仿佛能听见浑浊水流撞击堤岸的轰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断裂的水脉,循着阵法破碎的缝隙疯狂上涌。
韩仪突然抓住他按在阵眼的手腕:“玉佩快碎了!这是用自身灵力强行破阵,你撑不了多久——”
话未说完,地窖的石墙突然剧烈震颤,头顶落下簌簌尘土。
那只蝙蝠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哀鸣,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瞬间缩成一团焦黑的肉块,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夜幕组织的眼线断了,但矶怃已经醒了。”萧云景猛地抽回手,玉佩的裂纹已蔓延到边缘,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顺着玉面的缝隙飞速流失,“旧河道的水脉被阵法牵连,现在那里就是它的祭坛。”
韩仪捡起地上的粉笔,在残存的图纸边缘飞速涂抹:“献祭仪式被打断,它肯定会提前破河而出。江城的水脉连通着全城的地下水网,一旦让它钻进主管道——”
“轰!”
一声巨响从地面传来,震得地窖的木门都在摇晃。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隐约夹杂着水流喷涌的轰鸣,仿佛整座城市的水系都在这一刻失控。
萧云景将濒碎的玉佩重新揣回怀中,掌心触到一片湿冷,不知是冷汗还是玉佩渗出的液体。
他看向韩仪,对方眼里的凝重几乎要凝成实质。
“去旧河道。”萧云景的声音带着灵力透支的沙哑,“现在只有我们能拦住它。”
韩仪点头,抓起墙角的工兵铲往门口冲,刚掀开木板,就被外面泼进来的冷水浇了满脸。
浑浊的水流里漂浮着断裂的树枝和白沫,顺着街道往地窖方向涌来,水面下似乎有巨大的阴影在快速移动。
“它已经上岸了。”韩仪抹了把脸,铲尖在湿滑的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抓紧了,这次要直面这东西的本体了。”
萧云景最后看了眼地窖里彻底熄灭的红光,转身跃出木板。
夜色中的江城已被大水笼罩,远处的旧河道方向,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正从翻涌的水面升起,轮廓像是无数扭曲的触须缠绕而成,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幽蓝光泽。
萧云景刚站稳脚跟,脚踝就被水下的东西猛地拽住。
刺骨的寒意顺着裤管往上爬,他低头时,正看见水面下浮动着成百上千只苍白的手——那是被矶怃妖气侵蚀的宿主,此刻竟成了拖拽活人的触手。
“别硬挣!”韩仪挥起工兵铲劈向水面,铲刃带起的劲风将几只手臂斩断,断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墨绿色汁液,“这些宿主的肉身早就被虫卵掏空了,现在是被妖气操控的傀儡!”
萧云景借着这一瞬的空隙挣脱束缚,怀中的玉佩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
他抬头望向旧河道方向,那道遮天蔽日的黑影已经完全浮出水面——那根本不是什么触须,而是无数条粗壮的、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蛇身,所有蛇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高昂,嘴里吞吐着分叉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信子。
“是矶怃的真身……”韩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古籍里说它是‘水脉之妖,万蛇之母’,原来不是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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