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很快被找来,是用两根长矛和几块结实的帆布临时绑成的。
我小心翼翼地和雷刚一起,极其缓慢地将萧砚转移到担架上。
每一次挪动都让我小心翼翼。
当他的身体终于安稳地躺在粗糙的帆布上时,我的双手早已被冷汗浸透,混合着未干的血污,一片冰凉滑腻。
“你……”雷刚看向我,目光复杂,粗犷的脸上混合着感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只是沉声道:“跟紧!护好大人!”
我用力点头,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守护本能。
我紧跟在担架旁,一步不离,目光片刻不敢离开萧砚的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看着他苍白如纸的唇色,看着他胸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边缘——那些被我剜出的、泛着死灰色的皮肉,在金疮药粉的覆盖下,似乎……不再那么迅速地渗血了。
祖父的匕首……那“解”字符文带来的冰冷气息……真的在起作用?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种,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行人护着担架迅速撤出这座如同巨大坟墓般的废弃盐仓。
外面,夜色浓重如墨,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冰冷的空气带着护城河特有的水腥气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盐仓内那令人窒息的腐败和血腥味。
京兆府和刑狱司的马车早已在枯柳渡残破的码头上等候,车辕上悬挂的风灯在夜风中摇晃,投下昏黄不安的光圈。
萧砚被极其小心地抬上了最宽敞的那辆刑狱司特制的马车。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垫,燃着提神的药香。
随行的刑狱司老医官早已在车上等候,看到萧砚的伤势,饶是见惯生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立刻上前去施救。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颠簸声。
每一次颠簸,都让我心惊肉跳,目光死死锁在萧砚身上,生怕那微弱的呼吸就此中断。
老医官动作麻利地剪开萧砚被血浸透的玄青袍服,露出胸前那狰狞的伤口。
当看到伤口周围被剜除的、边缘泛着不正常灰白色的皮肉时,老医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惊异的光芒!
“这……剜毒的手法……好生……决绝!”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抬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钦佩。
“若非如此……这‘腐心草’混合‘蚀骨水’的奇毒……大人早已……”他摇摇头,不敢再说下去,立刻埋头处理伤口,用特制的药水清洗,重新上药包扎,动作又快又稳。
“腐心草”……“蚀骨水”……果然是前朝宫廷秘传的奇毒!
我握着腰间那柄冰冷的玄铁匕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鞘上那个微小的“解”字符文。
冰冷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
祖父……裴家的守护……真的在冥冥之中庇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