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官处理完伤口后,又用特制的药膏敷满了他的脸——据说是“枭”爪上淬的奇毒,带有极强的腐蚀性,虽未直接抓中面部,但近距离喷溅的毒血也灼伤了皮肤。
他的呼吸很轻,很浅,胸膛在锦被下几乎看不出起伏,只有凑近了,才能听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般的吐纳声。
每一次那微弱的呼吸声稍显凝滞,我的心跳便会跟着漏掉一拍,指尖死死掐入掌心,直到尖锐的刺痛传来,才敢确认他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不是他……”
那三个字,在这死寂的静室里反复回响,撞击着我的耳膜,也撕扯着我的神经。
不是他?
盐仓里,我亲眼所见!是“枭”的淬毒利爪贯穿了萧砚的胸膛!
是他亲手将自己的亲弟弟推入了死境!
但是萧砚为何会在濒死之际,说出这样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难道……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还是……巨大的失血和剧毒侵蚀下产生的幻觉?
混乱的思绪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静室角落。
那里,雷刚如同沉默的铁塔,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席地而坐。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此刻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床榻,眼神里充满了血丝、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忧虑,右手始终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那半截断裂的暗银色金属面具!
面具冰冷的边缘深深嵌入他蒲扇般粗糙的手掌,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要将这唯一的线索生生捏碎融入骨血之中。
面具断裂处参差的棱角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如同“枭”那双永远充满怨毒的眼睛,无声地嘲弄着我们的无力。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药味的苦涩中缓慢流淌。
窗外,天色由浓黑转为深灰,又渐渐透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
老医官第三次更换药膏时,手指微微发颤,那碗参汤在他手中摇晃出细小的波纹。
我盯着他每一个动作,指甲不知不觉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当第一缕灰白光线从石窗缝隙渗入时,锦被外那只缠满绷带的手忽然有了动静。
不是无意识的抽搐,而是食指和中指缓缓向内弯曲。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石凳翻倒的巨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我扑到床前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顾不得疼痛。
呼唤声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不成调子。
雷刚像头惊醒的猛兽跃起,腰间佩刀与铠甲碰撞出金属颤音。
纱布包裹的头颅开始移动,缓慢得几乎难以察觉。
先是耳际的绷带出现一道细微皱褶,接着是整个头部向右侧偏移半寸。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紧接着,他那紧抿的、苍白的薄唇,极其吃力地……翕动着。
幅度很小,如同离水的鱼。
这一次,没有模糊的气音,只有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唇形!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嘴唇,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这一点上!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滞!
“……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