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舒服地眯着眼：“黑衣裳？哦！前几日好像见过一个，在‘醉胡轩’酒肆门口跟个胡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话，那胡人长得凶神恶煞的！那人转身就走，快得很，撞翻了我半筐胡饼都没赔！”老婆婆显然对损失耿耿于怀。
线索！林薇和在不远处假装看货的裴煊交换了一个眼神。
“醉胡轩”是西市一家颇有名气的胡人酒肆。两人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清淡的果酒。裴煊低声道：“与胡人密谈……这指向性更明确了。突厥人？”
“可能性很大。”林薇用指尖蘸了点酒水，在桌上画了个简易地图，“乞丐说在集市附近，阿婆说在酒肆门口。这附近胡商多，人员流动大，确实是接头的好地点。我们守株待兔？”
裴煊沉吟片刻：“守株待兔效率太低。既然他与胡人有联系，或许可以从胡商这边入手。”他目光扫过酒肆里形形色色的客人，最终落在一个独自饮酒、穿着考究粟特服饰的中年商人身上。“看到那位了吗？康萨保，粟特商人里的头面人物，消息灵通，且……”裴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他欠吏部一个人情，关于他商队通关文牒的一点‘小疏漏’。”
林薇秒懂：“哦！裴大人这是要‘以权谋私’……啊不，是合理利用资源，为国分忧！”她促狭地笑。
裴煊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衣冠，端着那副“吏部裴侍郎”的派头，向康萨保走去。林薇则竖起耳朵，努力捕捉他们的对话片段。
“……确有一生面孔，黑衣，汉人样貌，但气质阴冷……与一个叫阿史那昆的突厥商人接触过几次……似乎在打听……鼎？对，像是某种古鼎的消息……交易地点很隐秘，似乎约定在……城外的废弃砖窑……”康萨保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商人特有的谨慎和圆滑。
裴煊回来时，脸色微凝：“目标叫阿史那昆，突厥商人，明面做皮毛生意。黑衣人与他多次接触，核心是打探一件‘古鼎’的下落。下一次交易地点，在城南废弃的皇家砖窑。”
“皇家砖窑？废弃了还敢去，胆子不小！”林薇皱眉，“看来他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藏在那里？或者那里是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可能性很高。”裴煊眼神锐利，“事不宜迟。但那里地形复杂，废弃多年，恐有危险。我需调集可靠人手。”
“等等！”林薇拉住他，“调集人手动静太大，万一打草惊蛇呢？而且，你怎么确定你调的人就一定可靠？别忘了，那个神秘人能在京城活动，说不定朝中……”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可能有内鬼。
裴煊一怔，他习惯了官府的办事流程，林薇的提醒像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清醒。吏部侍郎的身份是便利，也是靶子。他凝视着林薇：“那依你之见？”
林薇狡黠一笑，拍了拍自己的急救包：“我们自己去！玩个‘微服私访’升级版——‘暗夜潜行探秘记’！我有秘密武器！”她指的是包里那些现代小工具：小手电（太阳能充电款，被她伪装成“西域夜光石”）、多功能小刀、强力尼龙绳（伪装成“天蚕丝”）、还有几包……超强效的浓缩胡椒喷雾（她称之为“防狼辟邪粉”）。
裴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那鼓鼓囊囊的背包，想起她曾用这包里的“巧克力”止血，用“消毒术”惊四座，甚至还用一把精巧的“手术刀”试图对抗突厥弯刀……虽然觉得此计甚险，但莫名的，一种奇异的信任感油然而生。或许，有时候打破常规的“奇思妙想”，正是破局的关键？
“好！”裴煊下定决心，眼中也燃起斗志，“不过，约法三章：第一，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第二，遇到危险，保全自己为先；第三……”他看着林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可逞强，更不许像上次那样，试图用你的小刀去挡真刀！”
林薇想起自己那次鲁莽的行为，脸微微一红，随即挺起胸膛：“知道啦，裴‘护卫’！我保证，这次只用我的‘奇思妙想’智取，绝不动武！我的手术刀，只救人，不打架！”她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夜色如墨，笼罩着城南荒僻的皇家砖窑遗址。巨大的废弃窑炉如同沉默的巨兽，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断壁残垣间，野草疯长，更添几分荒凉诡秘。
林薇和裴煊身着深色夜行衣（裴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借着月光和残垣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林薇紧握着裴煊临时给她的一把短匕（比她的小手术刀靠谱多了），手心微微出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裴煊则全神贯注，如同最警觉的猎豹，每一步都踩得极轻，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看那边！”裴煊突然压低声音，指向一处半塌的窑室。里面隐约透出微弱的光亮，还有人声传来！
两人屏息凝神，借着破败的墙壁缝隙向内窥视。
窑室内点着几支火把。那个林薇在集市惊鸿一瞥的黑衣人果然在！他背对着入口，正与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突厥皮袍、满脸虬髯的大汉（想必就是阿史那昆）激烈地交谈。旁边还站着两个突厥护卫，眼神凶悍。
“……碎片必须尽快集齐！时间不多了！”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而焦躁，带着一种奇特的、刻意压抑的口音，不像是纯粹的长安官话。
“急什么！”阿史那昆操着生硬的汉语，语气傲慢，“剩下那片的下落已经有眉目了，就在……宫里的库档里！但那里戒备森严，需要时机，更需要……里应外合！”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黑衣人。
“里应外合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但你们突厥承诺的……”黑衣人似乎想谈条件。
“放心！”阿史那昆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野心，“只要东西到手，助我部族重返漠南，许诺你们的财帛、土地，一样不少！别忘了，那鼎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突厥护卫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扫向林薇和裴煊藏身的缝隙！
“不好！”裴煊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拉住林薇就想退走。
“什么人？！”阿史那昆厉声喝道，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弯刀。
眼看行踪暴露，千钧一发之际，林薇急中生智！她飞快地从急救包侧袋摸出一个小瓶子（浓缩胡椒喷雾），对着缝隙猛地一按！
嗤——！
一股极其辛辣刺激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烟雾弹，精准地扑向窑室内的四人！
“咳咳咳！！”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猝不及防的突厥人和黑衣人顿时被这前所未有的“生化武器”袭击，剧烈地咳嗽、打喷嚏，眼泪鼻涕横流，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乱作一团。那两个护卫更是痛苦地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
“走！”裴煊虽也闻到一丝辛辣，但距离较远影响不大。他震惊于林薇这“奇物”的威力，但反应极快，抓住林薇的手腕，趁着窑室内一片混乱，迅速撤离！
两人在废墟中疾奔，身后传来阿史那昆暴怒的吼叫和突厥护卫的咒骂声。直到彻底远离砖窑，确认无人追来，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靠在一堵残墙后。
“呼……呼……林、林薇！”裴煊喘着气，看向身边同样惊魂未定却带着一丝得意笑容的女子，眼神复杂极了，“你那……‘防狼辟邪粉’……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从未想过，战斗还能以这种方式……结束？这简直颠覆了他对“搏杀”的认知。
林薇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独家秘方，居家旅行、防身退敌之必备良品！怎么样，裴大人，我这‘奇思妙想’，关键时刻顶用吧？”她虽然心跳如鼓，但更多的是成功脱险和“武器”奏效的兴奋。刚才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冒险家，用智慧和“科技”化解了危机。
裴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小小的瓶子，再回想刚才那“兵不血刃”的场面，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最终化作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顶用……确实顶用。只是，林医师，下次用这等‘奇物’之前，能否先知会一声？”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被这小女子撬开了一道缝。
“知道啦知道啦！”林薇笑嘻嘻地应着，随即正色道，“不过，我们听到了关键信息！碎片在宫里的库档！而且，他们朝中有内应！”这个发现让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敌人的触角，竟然已经伸到了宫廷深处！
裴煊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库档……吏部也有一部分权限查阅。看来，这场暗斗，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也更近。”他望向长安城中心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城方向，心中沉甸甸的。突厥的野心，内部的蛀虫，神秘的青铜鼎碎片……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别担心！”林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目标，还知道了他们的‘内应’可能来自能接触库档的人。范围缩小了很多！而且，我们这次合作，不是很成功吗？你负责潜入侦查，我负责……嗯，战略性掩护！”她努力活跃着气氛。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