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鲤将檀木箱搁在地上,箱盖弹开,一沓沓现金整整齐齐。
“货呢?”她问。
阿龙从暗处迎上来,帽檐口罩加披风,完美遮盖住身形。
他声音压得极低:“在这儿。”
他左臂缠着绷带,绷带下隐隐渗出血色,却稳稳托着一只巴掌大的乌木匣。
匣面阴刻酆都二字,朱漆填色,锁孔处黑雾丝丝缕缕渗出,像有无数细小的手在向外扒。
江鲤眼神一眯。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早在从苏家出来,卦象就告诉她,今晚,她会在这里拿回自己丢失的气运,只不过会有些坎坷。
但没关系,她向来喜欢迎难而上。
要知道,气运归位,灵力便涨。
对她日后修行很有利。
她细细打量那个盒子。
噬灵匣。
道门十大禁器之一,传说可吞魂啖魄,封百鬼。
“这么好的匣子,只用来装一根参,可真是大材小用。”
她轻轻笑了一声:“交换吧?”
阿龙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交换可以,不过,江小姐,我家主人说,交换是有条件的。”
江鲤眸光微敛:“说。”
“把命留下。”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江鲤却轻轻笑了:“我以为你们会晚点再翻脸。”
“好好享受我们带给你的盛宴吧。”
阿龙桀桀笑着就要退后,江鲤冷笑:“我让你走了?”
她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一道金线自她袖中射出,眨眼缠住噬灵匣,猛地回拉。
阿龙一惊,随后怒喝:“放箭!”
嗡——
十余支符弩齐发,蓝火拖出长长尾迹,却在半空骤然停滞,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
江鲤左手掐诀,右手并指如剑,虚空一点。
符弩齐刷刷调转箭头,嗖地射回原位。
阿龙脸色一僵,耳机里,江落落的嗓音嘶嘶响起:“蠢货,愣着干什么,上啊,杀了她。”
阿龙脸色一沉,挥挥手,暗处走出来八个雇佣兵。
一身血气,身材魁梧。
八个雇佣兵同时冲着江鲤扣下扳机。
砰——
枪声却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子弹悬停在江鲤身前三尺,弹头通红,像被投进熔炉,又瞬间化作铁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冒出一股青烟。
“下辈子记得,别在太岁头上动土。”江鲤抬手,五指虚握。
空气骤然凝滞,八个壮汉保持着射击姿势,眼珠暴凸,像被无形枷锁钉在原地的蜡像。
她转身和阿龙视线对上。
阿龙脸色惨白,慌忙后腿,嘴唇哆嗦:“妖……妖法……”
江鲤忽然走过去,俯身,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声音温柔得像情人的低语:“告诉你的老板。”
“骨参我收了,谢谢她。”
“哦对了,还有,下次想杀我,记得换把像样的刀。”
她直起身,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虎牙,仿佛刚刚放狠话的不是她。
“真爽。”江鲤轻声笑,玩弄着匣子,就要下楼。
然而在此时,异变陡升。
先天八卦图在她脚下亮起,黑白双鱼逆转,生门闭合,死门轰然洞开。
一股阴寒从脚底直窜天灵,耳边骤然响起女人尖利的笑。
“江鲤,你活太久了,该死了!”
……
地下车库负二层,江落落蹲在水泥柱后,指尖掐着一枚铜钱,唇角勾出锋利的弧度。
系统面板在她意识里展开,淡金色的阵图缓缓旋转,先天八卦迷魂阵,以生门诱敌,死门锁魂。
“生门太仁慈。”
她嗓音轻软,像在撒娇,却毫不犹豫地点下兑换。
五面巴掌大的小旗凭空落下,旗面猩红,绣着扭曲的逆五行咒纹。
“逆五行旗,专破道门心法。”
她手腕一抖,五根血钉噗噗钉进水泥地。
东、南、西、北、中,五点成阵,血气立刻顺着裂缝蔓延,像一张猩红的蛛网,把整个车库裹进粘稠的黑暗。
“江鲤,你活太久了。”
江落落对着空气呢喃,口罩后的笑意在黑暗中无声盛放。
江鲤顿住下去的脚步,面色凝重。
四周的景色开始变换。
迷魂阵外阴灵阵,双阵交叠。
江落落又下了大手笔啊。
江鲤端正了神色,灵力悄悄汇聚。
墙壁渗出暗红血水,汇成漩涡,一张张模糊人脸浮出,又沉入,像在沸水里挣扎的饺子。
江鲤眯眼,眼底金光一闪,认出那是被阵法锁住的冤魂。
商场当年烂尾,开发商卷款跑路,七名守夜保安、两名保洁、一个来讨薪的民工被困在电梯井里,活活饿死。
他们的魂被逆五行旗钉在此处,怨气冲霄,又逃不出死门,于是磅礴的阴气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守夜保安面目狰狞:“我好饿!我好饿……”
“吃了你,吃了你!”
民工也在怒吼:“给钱!给钱——”
“吵死了。”江鲤皱眉。
她抬手,咬破指尖,血珠滚落,在空气中凝成一枚细小符篆。
符篆一成,背后骤然浮现巨大金乌虚影,双翼一展,烈焰滔天。
火克金,金破木,木生火。
逆五行旗以血气为引,她就以真火为刃。
轰——
第一根血钉炸成齑粉,冤魂嘶嚎,血水里浮出一张年轻保安的脸,茫然四顾。
江鲤抬手,掌心向上,声音不由得放轻:“走吧,往生去吧。”
第二根、第三根……
五根血钉接连崩碎,阵图寸寸龟裂。
金乌火翼扫过,冤魂身上的锁链如冰雪消融,他们茫然、惊惧,继而痛哭,化作点点白光,穿过天花板,奔向夜空。
“呼,这下应该没事了吧?”江鲤神识放出去戒备,轻声呢喃。
她抱紧盒子,缓缓向下走。
随手又将死门破解后,她成功的下了楼梯,来到了商场外面。
商场外,夜风卷着碎纸屑打旋。
江鲤走到路灯下,指尖一弹,噬灵匣打开,骨参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在惨白灯光里泛着温润的玉色。
“终于完事儿了。”江鲤的脸上终于露出来笑意。
与此同时,一股暖流顺着经络涌遍四肢百骸,像干涸河床上突然涌出的春汛。
江鲤细细感受着丹田处的暖流。
卦象没错。
气运回来了。
她睁眼,眸底金芒一闪而逝,转身走向旁边热闹的街道。
“想杀我,不好意思,还活着。”江鲤没头没脑的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躲在暗处的江落落瞳孔骤缩,指甲掐进掌心,口罩下的脸扭曲得近乎狰狞。
“她为什么就不肯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