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高原的晨雾还未散尽,谢知远已经站在了拉练起点。
他仰头喝了半瓶运动饮料,喉结滚动时,锁骨下方的系统投影正闪烁着淡紫色微光——耐力值201的数字在皮肤表层若隐若现,像道隐秘的战旗。
各就各位。周海峰的哨声划破冷冽空气。
谢知远弯下腰时,膝盖上的旧痂被运动裤蹭得发疼,那是三天前赵天宇故意绊他留下的印记。
他摸了摸裤兜,里面装着林晚照上周寄来的短篇小说集,封皮金漆在指腹上磨出了薄茧,倒比任何护膝都让他安心。
系统提示:当前耐力值已达瓶颈,是否继续?机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谢知远的睫毛颤了颤,余光瞥见二十米外的赵天宇正活动手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想起昨夜林晚照在电话里念的句子:真正的奔跑者,从不怕踩碎自己的影子。
继续。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前十五公里还算顺利。
高原的风卷着草香灌进鼻腔,谢知远保持着四分半的配速,每一步都踩在系统计算出的最优节奏上。
但当海拔表跳到3200米时,他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
心率178,乳酸值超标。系统的提示音带着电子音的冷硬。
谢知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他摸出挂在脖子上的能量胶,刚撕开包装,余光突然扫到右侧——赵天宇不知何时凑了上来,跑鞋带故意擦过他的鞋跟。
省队不养玻璃人。三天前的冷笑突然在耳边炸响。
谢知远的后槽牙咬得发疼,他猛地提了半分速度,却在第二十公里时眼前泛起金星。
警告:健康风险等级橙色。系统的投影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建议立即停止。
谢知远的右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想起林晚照在信里画的小太阳,想起省队宿舍窗外启明星升起的样子,想起初中运动会摔倒时,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废物。
他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像根烧红的针,扎得意识格外清醒。
最后五公里是场噩梦。
谢知远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凭着本能跟着前方队友的背影挪动。
当他踉跄着踩过25公里的指示牌时,左脚突然绊到凸起的碎石——
天地在眼前旋转。
他重重摔在石子路上,膝盖的旧痂被蹭破,鲜血混着泥土渗进运动裤。
有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头骨撞在地上的闷响,然后是此起彼伏的谢哥!快叫队医!
周海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边缘。
谢知远努力抬头,看见教练的眉头皱成川字,目光在他流血的膝盖和赵天宇微微上扬的嘴角间来回扫过,最后落在他攥得发白的右手上——那里还紧握着半块能量胶的包装纸,金漆印着我可以三个小字。
先送医疗室。周海峰的声音像块冰,其他人继续。
赵天宇经过谢知远身边时,运动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谢知远听见他压低的声音:这热度,够你退队了。
当晚十点,谢知远躺在医疗室的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他拿起来,屏幕上是省队内部群的99 条消息。
最上面一条是赵天宇发的短视频:画面里他趴在地上,鲜血从膝盖处洇开,配文:过度训练正在摧毁运动员,这样的奥运选手真的能赢吗?
评论区瞬间炸了。
心疼小谢,教练组太狠了吧?
之前就听说省队搞魔鬼训练,这是要人命啊。
东京奥运会可不能靠病号,换其他人吧!
谢知远的手指在屏幕上发抖。
他想起周海峰今早拍他肩膀时说的东京就看你,想起系统投影里刚解锁的极限突破技能,想起林晚照昨天视频时眼睛里的光:我在写你冲过终点线的样子,你一定要让我写完。
门被轻轻推开。
周海峰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灯光从他背后漏进来,把影子拉得老长:队医说你轻微脑震荡,明天开始停训三天。
教练...
别说话。周海峰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文件夹,教练组今晚开会,有人提议......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有人提议换陈凯上奥运名单。
谢知远感觉有块冰从后颈滑进脊椎。
他张了张嘴,却听见周海峰突然放软声音:好好休息,明天林晚照送汤过来,你......多吃点。
门合上的瞬间,谢知远摸到枕头下硬硬的东西——是个牛皮纸信封,边角还沾着浆糊的味道。
他拆开,里面是林晚照的手写稿,墨迹未干,标题用彩色笔描了花边:《我倒下的时候你在写什么》。
当你倒下,我正在数你摔碎的汗滴。
十七滴落在三公里处,二十三滴渗进五公里的泥里,最后那滴混着血,我给它取名叫不甘。
他们说你是玻璃人,可我知道,你是块被摔碎的玉。
碎渣里藏着的,是比任何奖牌都亮的光。
你问我在写什么?
我在写一个男孩,他的每一次跌倒,都是为了跳得更高。
谢知远的睫毛沾了水。
他把稿纸贴在胸口,闻到上面淡淡的柠檬香——是林晚照常用的护手霜味道。
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掀开盖子,当归鸡汤的香气裹着张便利贴钻出来:妈妈说喝了这个,伤口好得快。
我偷偷加了三颗红枣,一颗给过去的你,一颗给现在的你,一颗给未来站在奥运领奖台上的你。
窗外的风掀起稿纸,最后一页的字迹被吹得轻颤:终点线不是结束,是风重新聚集的地方——致我的同桌,致永远在奔跑的你。
叩叩。
谢知远慌忙抹了把脸。
心理辅导老师陈教授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银发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可以进来吗?
谢知远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稿纸上的字迹。
陈教授在床沿坐下,从包里拿出个皮质笔记本:刚才周教练说你状态不太好,我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谢知远手里的稿纸上,你现在最想听到谁的声音?
谢知远低头看着纸上的字,喉结动了动:她的。
陈教授笑了,在笔记本上画了朵小花:那我们明天试试,好不好?
夜风从窗口溜进来,吹得稿纸哗哗作响。
谢知远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忽然觉得那些评论区的恶意、教练组的犹豫、身体的疼痛,都像被揉皱的纸团——而林晚照的字,是根细细的线,正一点一点把那些褶皱抚平。
床头的系统投影突然亮起,淡紫色的光映在稿纸上,将我可以三个字照得发亮。
谢知远伸手碰了碰那团光,听见系统轻声提示:检测到意志值突破临界,极限突破技能进化进度:10%。
窗外,启明星正从山尖升起,像颗被风擦亮的钻石。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