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鞭痕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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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是冷的，泼在墨绯月脸上，像一层惨白的釉。她握着那截断鞭，珊瑚柄的断口狰狞，月光下，几缕极细的血丝正从骨白色的茬口里蜿蜒探出，蛇信般微微颤动。空气里有铁锈味，混着一种奇异的甜腥，让她想起腐烂沼泽深处冒出的气泡。
指尖抠进珊瑚底座镶嵌宝石的凹槽，冰冷的触感直透骨髓。用力。
宝石脱落。
“嗤——！”
不是金属摩擦，是滚油泼上生肉。十几缕猩红血丝猛地从鞭柄豁口弹射而出，活物般缠上她裸露的手腕。灼痛！熔铅浇铸般的剧痛瞬间贯穿神经。皮肉肉眼可见地鼓起紫红水泡，薄得透亮，底下似乎有岩浆在翻滚。
墨绯月喉咙里压下一声闷哼，身体本能地猛甩手腕。徒劳。那些血丝如同水蛭找到了最丰美的宿主，非但没松，反而蠕动着扎得更深。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妖力正被疯狂抽吸，沿着那些贪婪的管道奔涌而去，留下冰冷的空虚。鞭柄在她手中嗡嗡震颤，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婴儿噎奶的呜咽。
“放手！”陆青崖的声音炸响，人已扑到近前。他眼里的竖瞳缩成一条缝，浸在血雾里。手指刚要碰上那些扭动的血丝，锁骨下方骤然传来烙铁灼烧般的剧痛！是老吴留下的榫卯纹身。那处皮肉瞬间焦黑，滋滋作响，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
剧痛像一柄冰锥凿进混沌的脑海。陆青崖猛地低头，狠狠咬破自己舌尖。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爆开，混杂着童年被强灌苦药的、深入骨髓的涩味，奇异地刺穿了妖化带来的狂躁迷雾。
嗜痛！这东西靠痛苦滋养！
念头电闪而过。陆青崖眼神一厉，反手拔出腰后短匕，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扎向自己大腿外侧！
噗嗤！锋刃切开皮肉的声音沉闷黏腻。热血喷涌而出，溅在墨绯月的手腕上，溅在那些扭动的血丝上。温热的，带着生命力的液体。
吮吸的力道猛地一滞。那些血丝像是被滚烫的鲜血灼伤，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缠绕的力道松开了微不可察的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
墨绯月眼中寒光暴涨，全身妖力不再抵抗，反而如开闸洪水，尽数灌入被血丝缠绕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根根暴起如虬龙。沛然巨力骤然爆发。
“呃啊——！”
一声压抑的低吼。宝石连带下方一小块珊瑚底座，被硬生生从鞭柄主体上撕扯下来！撕裂处，黏连着丝丝缕缕暗红的肌肉纤维，扯断的血管还在微弱地搏动，喷溅出细小的血珠。珊瑚骨茬暴露在月光下，惨白，尖锐，如同猛兽被拔断的獠牙。
鞭柄残骸当啷落地，那些血丝失去了源头，瞬间委顿、干枯，化作几缕焦黑的细灰，被夜风吹散。
空气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墨绯月死死捏着那颗染血的宝石，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腕上一圈紫黑的勒痕，水泡破裂，渗着淡黄的组织液，混着血，黏腻一片。她看着那鞭柄的断口，珊瑚的惨白刺得她眼仁生疼。胃里翻江倒海，不是恐惧，是一种冰冷的、黏稠的恶心，顺着脊椎爬上来。
陆青崖单膝跪地，一手死死按住大腿上汩汩冒血的伤口，牙关紧咬，冷汗浸透额发，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干燥的泥地上，洇开深色的小点。锁骨下的灼伤钻心地疼，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块焦黑的皮肉。
“咳…咳咳！”老吴佝偻着背，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咳嗽，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那截鞭柄残骸，又缓缓移到墨绯月紧握宝石的手上。他抬起枯树皮般的手，沾着唾沫，在膝头的兽皮上急速划拉着几个歪扭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心”形，被数道尖刺贯穿。
墨绯月看懂了他的意思。这鞭，这宝石，是活的。以心血喂养，以痛苦为食。它曾是她力量的延伸，如今却成了寄生在灵魂上的毒蛭。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颗沾染自己血肉的宝石，幽光在血色下诡异流转。一股寒意，比夜风更刺骨，从尾椎窜上天灵盖。她猛地扬手，将宝石狠狠砸向旁边的山岩！
“啪！”
宝石碎裂。没有晶莹的粉末，只有一团粘稠、暗红、仿佛腐败内脏的浆液炸开，糊在冰冷的岩石表面，散发出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一只米粒大小、半透明的虫子尸体，裹在浆液里，几对细足还在微微抽搐。
陆青崖盯着那团污秽，竖瞳里血雾翻涌，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咆。他猛地拔出腿上短匕，带出一股血箭，踉跄站起，拖着伤腿，一步步走向那彻底死寂的鞭柄残骸。
他弯腰，捡起。珊瑚柄冰冷刺骨，断口处的骨茬硌着掌心。
墨绯月看着他，没说话。手腕的灼痛和内心的冰冷在撕扯。夜枭的怪叫撕破寂静，远处密林深处，传来几声模糊、压抑，却饱含无尽痛苦的兽类哀鸣，长长地拖曳着，像垂死者的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
陆青崖攥紧了那截断柄，珊瑚的棱角深深陷入皮肉，几乎要刺穿掌骨。他抬起头，望向哀嚎传来的黑暗深处，布满血丝的竖瞳里，映着碎裂的月光，也映着那团岩石上缓缓流淌的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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